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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便是連那販夫走卒,亦是在討論此次戰事。
凡是當初徵兵未應徵、或是沒能趕得上的,皆是嘆息不已、神色鬱悒。
顧禎這些日子,更是半點空閒也無,一直在著手處理戰後之事。因著柔然大捷,先前叫皇帝下罪己詔的那些流言,也漸漸淡去,無人再敢提起。
燕王抓了些人入獄,帶著審訊結果去見顧禎:「皇兄,有些流言,是長兄安插在長安人手放出來的,還有少許,則是先前河內餘黨。」
顧禎不禁笑了,輕聲道:「上回只是叫了詔獄的人過去,沒將他如何,便是想先緩緩,再釣個大的出來。卻沒想到,一樣的法子,父皇已經用了一回,朕再用第二回 ,他還能入套。這麼些年過去,他還是這麼蠢啊。」
燕王問及如何處置。
「他既然這般迫不及待找死,朕就遂了他的心意好了。」顧禎聲音淡淡,眸底划過一絲戾色,「只是朕有一事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出這些昏招的。」
廢魏王在起兵謀反時,就已經廢了一條腿,身子骨也不大好。
即便真做了皇帝,只怕也無福消受。
這一茬,便是顧禎左右都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燕王回道:「待審訊過後,便見分曉了。」
顧禎劍眉蹙起,凝思半晌後,終是點了點頭。
不多時,吳茂進殿,手中捧著卷宗,恭聲道:「陛下,何家眾人已然下獄,正待處置之中,這是從何明宏那兒審出來的東西。」
顧禎接過,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何太妃言及,要他將女兒送進宮,說要為何尋菱謀皇后位的話。
「先留她一命。」顧禎勾了勾唇角,眼中浮現起些許興味。
她這般留戀紅塵的人,單是叫她留在寺中誦經念佛,便足以叫她難受許久了。
先留著一命,橫豎也翻不了身,等以後搜尋完罪狀,再一併處置。
「對了,朕讓你教皇后騎馬,教得如何了?」顧禎淡聲問他。
燕王回道:「前些日子,皇嫂已自己練了許久,臣弟稍一點撥,皇嫂騎術便又精進了不少。」
顧禎點了點頭,忽的起身朝外走去。
「皇后今日,可是在杏林?」顧禎問了吳茂一句,得到答覆以後,便闊步出了殿門。
燕王這些日子,本就得了皇帝吩咐,要好好跟著皇后,防止皇后再次走失或是出了什麼意外。只是稍稍一怔,便又大步跟了上去。
「皇兄你慢些。」他喚了一句,然前頭的人卻毫無反應,只管走著自己的。
顧禎策馬朝杏林而去。
夏日燥熱而凌厲的風颳在臉上,那感覺生疼生疼的,他卻毫無所察一般,只是一個勁的往前沖。薄唇緊抿著,迫切地想去見她一眼。
將將疾馳到那片杏林之中,遠遠的,便見著那紅裙美人立在林中,手中牽著一匹玄色俊美,正低垂著腦袋,慢騰騰走著。
趙懿懿今日出來,也是湊巧碰著了陸羨山。
她有些日子沒見著陸羨山了,今日正好瞅見,便同他一道去了回西市,由他幫著買了些香料。
「臣依稀記得,娘娘從前很喜歡調製合香。」陸羨山聲音溫潤,若春風拂柳,側首看著她笑。
趙懿懿點了點頭,答道:「是啊,從前是挺喜歡的,不過現在,倒是沒從前那麼喜歡。調得少了些,倒是許多新有的香料都不認識呢。」
陸羨山笑道:「不妨事,多買幾回,自然也就認得了。」
杏花撲簌簌地往下掉,林中早已撲了滿地,樹梢上只有零星幾朵開得晚的。有不少樹上都已經接了果子,沉甸甸地墜在枝頭。
倆人又走了一段,趙懿懿忽而側首問道:「對了,表哥剛才說的,想要考進士科的事,可是真的?」
陸羨山並非科考入仕。
他出身士族,父親為陸氏族長,他亦是陸氏冢子。陸家亦是百年望族,族中不少能人,想要入仕,僅僅是一個引薦的事。
然萬年縣令之所以辟他為主簿,還是因他自身的才學,和在長安的才名。
以他年少成名,甚至都無需門蔭。
「是。」陸羨山輕輕點了下頭,溫聲道,「如今朝堂上,科考愈發的要緊,靠著科考入仕的官員也漸漸多了起來。臣以為,若是靠門蔭或推引入仕,終究難走得長久。」
自數十年前門閥與寒門那一場黨爭後,各大門閥士族便逐漸顯了頹勢,門蔭入仕也不再是主流。隨著科考漸漸占了上風,便是連各大門閥世家,也愈發的重視起來。
趙懿懿笑問道:「既如此,表哥可有所準備?」
陸羨山頷首,溫聲道:「臣已打算辭官,正好參加明年科考。」
趙懿懿也聽聞過科考之難,每回不過錄取數十人罷了。甚至於,還有那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只說。然她一來相信陸羨山才名,二則與他有自幼長大的情誼,便笑道:「以表哥的才學,定然能考中!」
陸羨山失笑:「那,臣便多謝娘娘吉言了。」
說話間,幾道腳步聲響起,倆人回首望去,卻見得皇帝與燕王牽著馬匹,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
在這杏林見著皇帝,陸羨山便不再像先前一般,只作不明白,恭恭敬敬地叉著手,躬身道:「臣,參見陛下。」
顧禎雙眸沉沉,抬手道:「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