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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可她只有一顆心。
早在那年梨樹下,便已經給出去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再長出來一顆。
「陛下真的喜歡妾身嗎?」她輕聲問。
顧禎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喜……歡。」
趙懿懿笑了笑,撥弄著指尖染就的蔻丹:「陛下可否教教妾身,這麼多年也未曾喜歡過,又是怎麼在一夕之間,就喜歡上了妾身啊?陛下的那一顆心,究竟是怎麼長得這麼快呢?」
顧禎一時失了言語:「朕……」
他神色有些恍惚,猝不及防間想起了從前的事。
那日泛舟海池,她在船上睡著了。
船隻靠岸時,又等了小半晌,仍是未曾醒來。
他明面上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一副急切的模樣,最終一臉煩躁地抱著她,一路抱回了椒房殿中。
面上有些過不去,還交代過宮人,莫要將此事告訴她。
可他那時,其實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太過急切,只是有些許無奈罷了。卻又因對皇后的不喜,而下意識的做出不耐煩的態度。
回想過後,他愕然發覺,與皇后相處的一點一滴,竟是早就被他牢牢記掛在了心頭。
卻原來,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懿懿就已經悄然闖進了他心頭。
可他不僅不知道,還對她一如既往的壞,一如既往的惡劣,一如既往的漠視。
閉了閉眼,顧禎掩去眸中痛楚,低聲道:「朕……」
要說喜歡上許久了嗎?
可從前他那般待她,便是說出來,又有誰會信。
即便是信了,也只是顯得無比可笑,無比令人討人厭。
哪有人,會那樣子對自己喜歡的人呢。
這世上,大概便只有他了罷?
顧禎恍惚地想著,又道:「朕從前,沒有明白自個的心意,因此,對你也多有忽視。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給朕一個機會?給朕一個補償的機會?」
他說的可真輕巧啊。
趙懿懿用力掐著手心,掐出了道道痕跡,面頰緊繃著,轉了話題道:「陛下不是說,是過來瞧上妾身一眼的麼?既然已經瞧過了,夜色已深,陛下還是快些回去罷。」
她在趕他走。
可顧禎卻想不出任何,能讓自己留下的法子。
也沒有半分能耐,叫她就這麼輕易的原諒自己。
凝著她看了許久,直至窗外月亮都換了個方向,殿內光線陡的一暗時,才緩緩站起了身。
他掀開帳幔,彎腰替她掖好被角,緊緊繃著的面頰上閃過一絲哀色。
顧禎在思量著,是否將今日的事告知她。
想了許久,連他自個都不知道有多久時,卻又覺得,這般,好似是在像她邀功,仿佛剛做了丁點兒事,便迫不及待的要告訴她一般。
可笑又可憐。
思及此,顧禎凝著她笑了笑,溫聲道:「夜色已深,朕也沒想著你會睡這麼早,是朕打擾了你休憩。」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額頭,卻又下意識蜷起指尖,慢慢將手收了回來:「快睡吧,朕先走了。」
吳茂立在石階上吹風,看著陛下出來時的踉蹌步子,眼底密布的血絲足以燒灼一切,神色亦是皇后的。吳茂面色陡變,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低聲道:「陛下。」
他伸手欲扶,卻被皇帝避開了。
顧禎偏頭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朕無礙,事情可辦妥了?」
吳茂回道:「已經辦妥當了。太妃、七皇子,還有長公主那兒……只是長公主那兒稍稍遭了些阻礙,旁的都沒什麼。奴婢甫一辦好便要回去交差,誰知陛下不在紫宸殿,奴婢便又尋過來了。」
顧禎點了點頭:「朕知道了。」
雲竹立在一旁,聽著倆人的對話,眼中微有些疑惑。卻只是盯著天上月亮看,不敢隨意搭話。
「昨日的櫻桃如何?」顧禎忽而側身看向雲竹,一雙鳳目中,蘊著不同於以往的神色,聲音亦是帶著些疲憊的啞。
猝不及防被皇帝問話,雲竹稍稍慌了一瞬,隨即恭聲道:「回陛下話,娘娘挺喜歡那櫻桃的,昨日用了不少。」
顧禎勾了勾唇角,輕聲道:「既如此,那朕明日再遣人送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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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年歲漸長,睡得也格外早些,天色將將暗下來,便開始洗漱,準備就寢。
然年紀大的人總是淺眠,聽著外邊嘈亂的聲音時,太后猛地從睡夢中驚醒,茫然地起了身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宋媼便睡在外間榻上,聞言領著人急急忙忙入內,服侍著太后又躺了下去:「不過是陛下派人過來,有些事兒罷了,娘娘且歇著罷,都這麼晚了。也是怪這些人做事不妥當,叨擾到了娘娘。」
太后愣了愣,問:「阿姆,怎麼了?」
「阿娘!」
恍惚間,太后聽見了臨川的聲音,然僅是這麼短促的一聲,而後又再沒了旁的動靜。
她一時有些慌,強撐著要下榻穿履,哆嗦著問:「阿姆,你方才可是聽著阿瑜的聲音了?」
臨川原也有自個的宮殿,然太后寵她,捨不得叫她往別處去,便叫她同自個一道在這萬春殿住著。
「是長公主的聲音。」宋媼神色未變,拿了茶盞餵太后飲,「陛下今日交代過,說是替長公主尋了師傅,要帶公主好好修行一番,免得墮了皇家顏面。長公主畢竟是陛下唯一胞妹,將來史冊上也要著重記上幾筆的,若是留下名聲不好,那豈不是也影響陛下同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