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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孩子?

    他出神的想著,皇后同他的孩子,大抵也會是生得一雙杏仁眼,皮膚白皙、身量高挑吧?

    或許,還會彈琴、喜歡讀書、且寫的一手好字。

    可下一刻,想起皇后那一副倔強的性子,將來的孩子恐怕也會這麼固執時,他又覺得頭疼。她這麼愛鬧騰,稍說上幾句便要生氣,生氣就會哭的性子,倘若孩子隨了她的脾氣可怎麼辦?

    她倔成這樣就有夠自己受的了,若是再來一個這般的,該如何是好?

    察覺到皇帝的心不在焉,太后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溫聲道:「只是你們二人都成親這麼久,也沒個消息,依哀家看,尋……」

    「好了。」堪堪從思緒中回過神,再一聽到孩子的事,顧禎突然覺得有些煩躁,眉眼亦是徹底地淡了下來,沉聲道,「母后。往後,莫要再提此事了。」

    太后不由一怔:「皇帝?」

    顧禎揉了揉眉心,淡聲道:「柔然在外虎視眈眈、父皇遺留的朝政問題也尚未解決,正值內憂外患之際,朕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處理政務上,並無空閒教導孩子。」

    伸進窗牖中的那朵杏花終於落下,在案几上滾動了幾圈,堪堪停了下來。

    暉光照在男人清雋的眉眼上,在太后錯愕的神色中,他又道:「如母后所言,朕方才二十有三,正值盛年,且得位名正言順。要這孩子出來,有何用處?」

    若是真有個脾氣像她的孩子,成日為點子小事鬧騰個沒完,可真是有夠他受的。還是晚些吧,等晚個幾年,朝堂局勢穩定了,待他有空了、能有閒心應付時再說。

    「你父皇……」太后試圖辯駁一二。

    先帝便是早早崩逝,以至於皇帝即位時不過冠年,以至於被朝臣欺壓。若是先帝再晚些才有皇帝,那皇帝便該是沖齡踐祚,更被那些個朝臣把玩在掌心中。

    顧禎沉聲道:「父皇是迷信那些術士,被丹藥敗壞了身子,否則何至於不惑之年崩逝?朕素來不喜佛道,且身體康健,又如何會同父皇一樣?更何況……」他面色倏地冷了下來,「父皇后來,不是也動過廢了朕的想法麼?」

    太后徹底沒了話說,皇帝五歲起便獨自居於東宮,她後來又有了臨川,更沒多少閒暇關心長子,全憑著他自個跌跌撞撞長大了。

    因此,母子二人之間,從未有多親近。

    遑論交心。

    這還是太后第一回 ,聽著他吐露這些話,驚詫之餘,又有些難以接受。可長子的脾氣她向來知曉,他決定了的事,從來沒有更改的餘地。

    斟酌片刻,她到底沒再多說。

    正逢臨川從外進來,想起一事後,太后趁機轉了話題:「你妹妹啊,竟也學會瞧那些少年郎了,前日還回來同哀家說,叫哀家給她選個駙馬。」

    顧禎淡掃了眼臨川,心知太后想說些什麼,只他一向不習慣兜圈子,便直接問道:「是何人?」

    太后含笑拍了拍臨川的手,以眼神示意。

    忸怩半晌後,臨川方道:「是河間侯世子。」

    河間侯世子?

    光是一個淮安侯世子的事,就叫皇后同他置氣到如今,若是再添一樁河間侯世子的事,只怕是有他受的。以皇后對那趙二姑娘的寵愛,只怕又要一邊哭,一邊在那鬧脾氣。

    顧禎眉心微蹙,忽的想起了那日河間侯告假,要給世子納徵的事,他臉色倏地便冷了下來,問:「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他對你也有意?」

    被這樣一雙鷹隼般的眼眸盯著,臨川忍不住瑟縮了下,隨後小聲說:「沒有明說,可他看我時,眼裡頭分明也是有情意的。」

    顧禎覺著荒唐又可笑,又飲了口茶水後,在對面倆人的注視下嗤笑道:「那你可知,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年底便要成婚?」

    臨川面色陡然一變,太后也是驚道:「還有這回事?那可算了,這實在不是良配,還是換個人吧,聽話?」

    「阿娘。」臨川癟了癟嘴,拉著太后的手說,「只是訂了婚,又沒有成婚,叫他將婚約解除不就行了麼?」

    太后耳根子軟,被她撒了一通嬌以後,又有些心疼,便下意識抬眸去看皇帝。卻正巧,觸及到一張鐵青的面容。

    「砰」的一聲。

    茶盞被重重擱置在案上,顧禎冷著臉,拿絹帕擦了擦被濺到茶水的手指,冷笑道:「你死了這條心罷。」

    臨川被他看得心臟狂跳不止。

    她長這麼大,雖與兄長不怎麼親近,卻從未聽他以這樣的語氣,同自己說話。

    「朕看你不但書沒讀多少,心眼子也跟著糟透了。」顧禎霍的站了起來,將帕子扔回桌案,「為著你這點私心,你叫朕為你得罪兩家人?還想叫朕在史冊上,平添一道罵名?」

    氣氛陡然成了這樣,太后急忙想要打個圓場:「唉好了好了,皇帝,她小孩子心性不懂事,哀家一會教訓她就好。何況這也不算什麼太大的事,你是他親阿兄,唉,不成就不成,何必動這樣的怒呢?」

    顧禎似笑非笑:「原來朕是兄長,先前朕還以為,膝下是多了兩個兒女。」

    太后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知曉皇帝是在提七皇子的舊事,更是尷尬不已。心知皇帝這是再一次言明,他不是臨川和七皇子的爹,自是不可能為了他們,親手毀了自己的名聲。

    耳畔又倏地響起女兒的抽噎聲,叫她愈發的不知所措,抬首想要同皇帝再說上幾句,求一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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