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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甚至還被躲開了。
她拼命瑟縮著身子不許他靠近,嗚咽道:「陛下若是覺得妾身這樣有罪,身為妹妹,連跟自己丈夫提一句兄長的事也不行,那就也處決妾身好了。」
顧禎氣極,猛地伸手拍了她一下,冷聲道:「你說的這叫個什麼話!非得要拿話將朕氣上一頓你才高興?」
趙懿懿仍舊捂臉啜泣,不肯看他。
偏殿靜謐,室中雖仍未點燈,外頭卻是點上了燈火,透過罅隙與紗窗照了進來。顧禎輕咳一聲,隨後微微放緩了語氣:「好了,那日是朕的話說重了些,你乖些,別跟朕置氣了。」頓了頓,他又沉聲道,「只是你兄長的事,朕仍是不能放寬的。你父親屢次違背聖意,從而牽連到長子,是朕要告訴朝野上下的。若是輕易撤銷,那朕的敕令便成了兒戲。」
他此刻雖溫和了許多,可這些話,卻是她早就知道的答案。早就該知道的東西,再聽著,她便能自動刨除那些多餘繁雜的聲音,只理會那幾個重要的詞。
趙懿懿有些悲涼地想著,若是在數日前,若是在那日她初初問起時,他肯耐下性子,語聲溫柔的同她解釋這麼一句,她可能不會那麼難過,也不會那麼失望。
但凡他那日對她溫柔些,不是冷聲斥責,而是告訴她自己的難處,同她溫聲講述原因,再安撫她幾句。
她可能,只是會稍微彆扭幾日,只是幾日而已。
他身為這大楚的帝王,掌控萬千臣民,自是也有他的顧慮考量。
這些話,他為何不肯早些說呢?
可已然經歷過那一日的事,趙懿懿清楚地知曉,他心中根本就沒有自己。一直以來,倆人雖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他們之間的一切,卻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
既然他心中沒有自己,那她也,不要再喜歡他了……
至此時,她便只想,將對他的所有情絲盡數抽離,將他從心頭一點一點掃除。
「嗯。」趙懿懿的哭聲漸漸止歇,輕輕應道,「妾身知曉了,是妾身那日太過無理,叫陛下難做。」
顧禎的神色就此和緩了些,目光亦是溫潤許多:「既然知道錯了,往後莫要再說那些負氣的話,好好打點好宮務,別再叫朕煩心了。」
「可妾身沒覺得自己錯了。」趙懿懿揚起臉看他,滿面沾染著淚痕,卻還是勾著唇角笑了,「那日對陛下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妾身是當真認為,自個處理不好宮中庶務,亦擔不好這皇后的責任。」
她推了推顧禎,趁著此刻從他身上下去,跪坐在他身側,俯身道:「如那日所言,妾身無能,經這幾年時光發覺,實在勝任不了這份差事。」
顧禎臉色倏地就變了,逐漸轉為鐵青。
剛剛還覺得她乖巧了些,省心了些,終是肯消停了。
誰知,卻在這兒等著他。
顧禎輕抬起她的下巴,凝著那滿面的淚痕,斂下眸色問她:「你說這些話,是還要同朕鬧脾氣到什麼時候?」
趙懿懿微微搖頭,雙眸含露。
「朕派人給你送首飾,你不肯親自接,朕要你過來紫宸殿,你推脫身體不適。」顧禎深吸了一口氣,道,「今日朕親自過來了,你便,還是這般的態度嗎?」
到這,顧禎便有些著惱了。任由她杏眸盛不住那一汪淚,待她玉頰上盈滿了淚珠時,才輕抬手一一拂過。
眸子裡,是顯而易見的陰鷙。
良久,他淡淡道:「故意說這些話出來,除了氣到朕,還能有什麼用?」
「陛下,妾身沒有要氣誰,只是覺得自個做不好這些事,有違了陛下期許。」趙懿懿捏著自個碧色的裙擺,上面的花草紋路被捏得一團糟,「妾身……那日陛下也見著了,妾身處理宮務確實很艱難。」
她伸手攥著他的衣袖,道:「每每宮務堆積如山時,妾身便有些想哭,好像怎麼批也批不完這些宮務。妾身不似陛下,不消片刻就能處理好許多奏章,總是覺得,無論怎麼努力,前面也還有一大堆宮務在等著。舊的還未批完,新的就已然壓下來了。」
顧禎怔了怔,抬著她下巴的手漸漸失了力道,任由她低下頭,繼續哭訴著。
「陛下叫妾身不必事事親躬,那些不甚重要的事可先叫尚宮局處理好了,再送來椒房殿。可在那日以前,妾身從來不知曉,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只能全都攬了過來,一刻不敢放鬆。」
趙懿懿斷斷續續地說著,似是在同他訴說委屈,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其實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了,只知她要是再憋在心裡,遲早會淤積成疾。她忍不住笑了兩聲:「妾身那樣子,在陛下看來,應該是很可笑的吧。竟然有人,會讓自己累成這樣。」
她兀自說了些話,聲音到後面愈發的低,卻也愈發的堅定。
「只是為了這些?」顧禎覺得有些可笑,就為了這些小事,同他置氣?
借著外殿透來的微弱燭火,趙懿懿望向那個曾在她心頭生根發芽的男人:「陛下找妾身要這段日子的答覆,妾身的答覆,便是這些了。」
顧禎心口處突然窒悶,抬手按了按眉心,冷聲道:「朕再問你一次,這些,就是你的答覆嗎?」
她身子輕顫了幾下,強迫自己的硬下心腸:「是,況且,妾身覺得,自個並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