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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她埋首畫圖事,肩頸相交處的弧度極為流暢,雲竹几度想要說話,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趙懿懿畫完最後一筆,挑眉道,「有事就說罷。」
雲竹猶豫了許久,咬了咬牙道:「娘娘,陛下……」
話音未落,趙懿懿忽的側首看了她一眼,面色略有些冷。
從她的角度能清晰瞧見,皇后面容緊繃,眸光是隱隱帶著暗沉的。
皇后雖未說話,雲竹跟了她這麼久,自然看了個分明,這是皇后不欲她再說下去的意思了。
趙懿懿收好圖紙,冷著臉疾步回了內殿,闔上門後才覺得心口的絞痛緩和了些,她啞聲道:「以後,不要再說這些了。」
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對他的喜歡一點一點抽離,將這些年的情愫全部收回來,那就不會再去喜歡了。
至於過往種種,她就……權當是自己鬼迷心竅好了。
早就該知道他不喜歡她的,兩年多以來那若即若離的態度、高高在上的漠視,他從未加以掩飾過。可皇帝自小養成的溫潤,總給她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叫她誤以為,他心裡也是有自己的。
實則細細想來,他待自己,從無什麼特別之處。
哪怕她是皇后,是他的妻子。
「既然不喜歡我,幹嘛又總要給我希望呢。」趙懿懿垂首喃喃道,神色間隱有些失落。
不喜歡她,幹嘛不早些告訴她,偏偏等她越陷越深,越來越無法自拔時,才以那樣的當頭棒喝,將她從那個夢中叫醒了。
「娘娘。」雲竹在外叩了叩門,想要進來,聲音有些急切與擔憂,「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後不說了可好?」
趙懿懿清楚,雲竹剛才是想勸她和皇帝和好。
她身處深宮之中,若是惹了皇帝厭棄,在這樣拜高踩低的地方,絕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何況皇帝近來的舉動叫眾人知曉,他絕非外表看上去那樣溫潤。
偶爾,趙懿懿也曾悔過,要將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從心頭拔除,實在是太難了,她用力抽著絲,抽出了道道淋漓鮮血。
可只要冒出這般念頭的下一瞬,她又會回想起他那日的訓斥與呵令,想到滿殿的宮人瞧見她的狼狽模樣。
但凡一想起來,便覺得心口絞痛,痛到她幾欲暈厥過去。
她自小就愛乾淨、愛整潔、愛漂亮,稍弄髒了些就要更衣淨手,連祖母都說:「全天底下的人加一塊兒,也沒你好這些臉面。」
可那日,她的臉面掃了一地。
長吁一口氣後,趙懿懿輕聲道:「去給我拿些蜜餞過來罷,我想靜一靜。」
片刻,門扉再次被扣響,她以為是雲竹,便道:「放在外間案几上就行了,我待會吃。」
誰知卻是蔓草,溫聲在外邊喚她:「娘娘,陛下召娘娘去紫宸殿給陛下研墨。」
趙懿懿拿著琴弦的手微頓,目光順著半敞的窗牖、穿透院中滿樹梨花,望向了紫宸殿的方向。那座巍峨的殿宇,是為帝王寢殿,也是她同他第二回 相見的地方。
那天她很開心,見著了心心念念的人,還得了聖人的賞賜。待顧禎登極後,她每回去紫宸殿,都是滿心歡喜的。
可現在,她卻對紫宸殿有了些許畏懼,只要一想到那人在那,她便覺著身體裡的血液都凝固住,四肢百何亦是跟著僵硬了一瞬。
研墨嗎?
剛成親時,她也想過給他研墨——祖父處理公務時,祖母便時常在旁給他研墨。
去過了幾次,他客氣道:「有勞太子妃,只是此事自有宮侍做,太子妃可不必來的。」
趙懿懿以為是他心疼自己,歡歡喜喜的不做了,如今才想明白,應當是嫌她在那兒礙眼吧。
可現在,為何又要她去呢?
唇瓣翕動幾下,她輕聲問:「研墨?」
殿外蔓草以為她這是想明白應了,忙要進來:「是呢,陛下親派了吳內侍監過來,奴婢給娘娘妝點一番再去。」
她那隻手剛碰上門板,卻聽她家娘娘在裡頭說:「去告訴他,我不想去。」
作者有話說:
顧禎:@皇后為什麼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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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斫琴
燭火明媚, 熹微的光照在顧禎那張俊美無儔的面龐上,將他凌厲鋒銳的五官柔和了三分。
吳茂站在下邊,只覺腿腳發酸發軟,忍不住想要抬起腿舒緩舒緩, 卻在瞥見皇帝清冷的側臉時, 生生忍耐住了。
皇帝正好將捲軸轉動一卷, 似是想起些什麼,他動作稍稍頓了頓,隨即又轉動書卷翻看。
及至一卷書終於看完, 皇帝才將那書卷猛地擲在案几上,側首去看吳茂:「你方才說什麼?」
「回陛下話, 娘娘道今兒有些不舒服,就不過來了。」到底御前近侍,身居內侍監之位, 直面天子隱隱的怒火時, 吳茂還是穩住了心神,儘量平和的轉述出來。
非但如此, 為避免皇帝更猛烈的怒火,還自個替皇后描補了些。
顧禎的神色倏然陰了下來,額角隱有青筋冒出,緊繃的面容使下頜線條愈發流暢。
「皇后是這麼說的?」他握著茶盞卻不飲,大掌猛地握住杯盞,其用力之大,指骨都泛了慘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