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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她一個閒得發慌的先帝太妃,有何可忙的,就算再忙,難道能忙過日理萬機的皇帝不成。隨著那宮侍的話,她不禁回想起那次萬春殿賞花宴的事。
皇帝隨口道了句要她罰,她哪裡捨得罰兒子,又心存僥倖,想著皇帝就是說說罷了,不會管的。
哪成想,竟是憋了大半個月,到今兒才發作。
何太妃深吸口氣,脊背愈發端直,彎腰擺到下去,溫聲應道:「妾領命,陛下百忙中抽空管教七郎,妾不勝感激。。」
說著,她又抬頭去看那綠袍宦者,溫聲道:「勞煩中官幫忙轉達一聲,妾日後定會好好管教七郎,不叫他再惹是生非。」
綠袍宦者點了點頭,朝何太妃行過禮後招了招手,領著人回去了。
急召太醫過來診治後,何太妃將兒子哄睡了,緊繃著的心緒才稍稍鬆緩了些。
何尋菱從外進來,見她獨自坐在案幾前顰眉,不由問:「二姑母,我方才在海池邊上不少宮侍,瞧那方向是從拾翠殿出去的,這是怎麼了?」
何太妃暗自神傷著,正愁無人傾述她就送了上來,便同她倒了倒苦水,唉聲嘆氣道:「七郎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種苦呢?」
帝王行事,何尋菱不敢輕易置喙,安慰了何太妃好半晌,才皺眉猜測道:「陛下怎會突然關心姑母殿中的事,是不是有人同陛下說了什麼?」
何太妃聞言亦是愣了下,細想過後覺著她說得十分在理,遂頷首道:「還是你這孩子妥帖……」
她轉身欲尋跟著七皇子的宮侍,卻沒見著人。
一個粗使的宮人回道:「陛下將近身跟著七郎的,都施了杖刑發落了。」
何太妃徹底被嚇到了,嚯的站起身問:「今日到底怎麼回事?」
皇帝發作得突然,那宮人自然不清楚各種緣由,只是將自個見著的大致說了遍,餘下的便是搜腸刮肚,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垂眸沉思半晌,何太妃暗想著,莫非陛下是不喜歡七郎去太后那兒玩?
君心莫測,雖不確定自個這個猜想是否屬實,何太妃仍是吩咐道:「日後,若非阿姐傳召,便少帶七郎去萬春殿。」
何尋菱進宮這些日子,所見著的都是一派祥和場面,便是偶有爭執齟齬,實則也不算什麼大事。
這還是她頭一回,直面天子動怒。
她扯了扯何太妃的衣袖,低聲道:「二姑母,進宮這麼些日子,尋菱實則都沒見過陛下幾次。」
何太妃溫聲道:「陛下國事繁多,哪能那麼容易見呢。既如此,你便時常往陛下跟前送些點心,這樣陛下才能記著你。」
「可是……」何尋菱有些猶豫,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那日大姑母令我做了吃食送去紫宸殿,我在偏殿等了許久,也未見著陛下。」
幾縷裊裊的風吹進來,何太妃撫了撫侄女柔軟的髮絲,無奈而笑:「你多去幾次,總歸能有機會的。」
說罷,她一時沉默了下來。
突然間就想起從前,阿姐生了場病,她身為妹妹入宮給阿姐侍疾。
便是在那時被先帝瞧中,冊封為了婕妤。
尚在閨中時,她同阿姐的關係並不和睦,還是在齊齊進宮以後,因著深宮寂寥,倆人才重歸於好。
何尋菱怔怔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姑母,尋菱知曉了。」
何太妃點了點頭,愛憐地撫了撫她,溫聲安撫:「你放心,你大姑母自然也是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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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突然被傳喚,姜嘉言便知曉,陛下定然是要問他河內一事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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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便實現抽空將事情準備了個周全,才帶著捲軸往紫宸殿去。
遠處夕陽遙遙掛在半空中,然以紫宸殿面闊十一間的規制,仍叫人覺得敞亮。只是外間已然點上了一排燭火,廊下與外隔間一派燈火通明。
見殿中一片寂靜,姜嘉言忍不住問了一句。
「陛下今日心緒不佳,姜郎中可得小心奏對。」吳茂壓低聲音提醒。
步入正殿時,便瞧見皇帝難得未曾端正坐著,竟是斜靠著軟榻閉目養神,眉心微擰著,似是不大高興。
聞得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眸,掃了殿中下首之人一眼,淡聲問:「進展如何?」
陛下叫他過來,果然是為了河內的事。
姜嘉言神色一振,將帶來的捲軸呈了上去,垂目道:「回陛下話,目前查到的東西,都在這捲軸上頭了。」
顧禎一目十行掃過,才瞧見夏侯瑾這三個字時,視線稍微頓了頓,速度放緩了些許。
這夏侯瑾,便是姑母那長子了,幾人幼時還一道玩過。只是姑母對這個長子要求極高,比他這個太子所承受的還要嚴苛數倍。因他總是玩著玩著就被叫走做功課,久而久之,眾人就不帶他玩了。
溫縣是下縣,姑母這樣的身份,竟然會捨得將長子放到下縣去歷練,顧禎聲音頗有些淡:「姑母還真是對他寄予厚望啊。」
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身份,便是到了年紀,依靠家族蔭蔽在京中隨便找份差事,便算很好了。可夏侯瑾卻捨得吃這份苦,打算拿出一份好看的考課,叫將來的升遷更有底氣,以免被人拿出身來詬病他。
汝南大長公主受先帝寵愛,家資萬貫,身為她的長子,夏侯瑾不缺銀錢,也未曾參與進河內貪腐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