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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4:22 作者: 花下殘棋
那日讓雲竹替她戴上這鐲子時,是因他而滋生出的歡喜。
喜悅之情,延綿了數日,在今日受了當頭一棒。她咬了咬唇瓣,不禁有些傷心地問:「陛下不記得了麼?」
趙懿懿的那張面容,本就略有些嬌嫵,咬著唇瓣怯聲說話時,更是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態。眼睛一下子紅了一圈,不知所措地看著顧禎。
話音落下,顧禎亦是顯而易見的一愣。
天色早已黯淡下來,不知何時起,宮娥悄無聲息地點上了燭火。接著點點光亮,一雙威冷的鳳目盯著那金鐲看了許久,才琢磨過來是怎麼回事。
看著她眼尾的一點緋色,顧禎心頭像被什麼撓了一下,莫名的煩亂。他挪開視線後,淡聲道:「時日有些久,朕那日讓吳茂送過來時也忙著,就忘了這回事。」
很平淡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在同她解釋。
趙懿懿懵了一瞬,一時間竟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也只是情緒到了隨口一問,想著能得到他一句回復就夠了,誰知他竟然會主動同她解釋。
待回過神後,心緒漸漸平緩下來,雖還是有些細細密密的疼,已然不算什麼大事。
她看了眼顧禎,繼而又眼眸半斂著,柔聲說:「陛下每日政務繁多,會忘了這些小事也是正常的,妾身省得的。」
她這樣乖巧貼心,顧禎本該覺得熨帖且欣慰的,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是沒來由的不舒服。
他執起趙懿懿的手腕,繡了山茶花的袖緣自動滑落下去,露出一片欺霜賽雪的肌膚。一隻鑲嵌著許多寶石的赤金鐲掛在腕間,兩種顏色相互衝擊,也不知是顯得她肌膚愈加的白,還是鐲子愈發的奪目。
心臟砰砰跳著,禁錮著手腕的力道減弱以後,趙懿懿聽到他輕聲說:「這鐲子很襯你。」
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一陣溫熱的氣流拂過耳畔,趙懿懿面色微微泛紅,隨即柔聲說:「多謝陛下。」
晚膳很快呈了上來,趙懿懿忽然想起今日從臨川口中聽到的話,想要問他一問,卻又無從開口。
而後又想起顧禎曾說過,等過幾日得了空,帶她去西郊跑馬。
這都不知過去幾日了。
「皇后。」
瞧出她的心不在焉,顧禎輕喚了她一聲,溫言道:「朕帶了些奏章過來,一會兒用過膳,勞煩皇后替朕研墨。」說罷,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突然給她挾了一箸鰣魚。
趙懿懿低頭看去,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大塊鰣魚肉便到了她碗中。
趙懿懿並不討厭魚,相反還有些喜歡,卻很討厭魚刺。是故她吃魚,要麼是製成魚餅、魚糜吃,要麼只食無刺的魚。鰣魚鮮美卻多刺,放在平時,她沾都不會沾。
可顧禎很少會給她挾菜,偶爾能像今日這樣,想起來給她挾一筷子鰣魚,已是件十分難得的事。
猶豫了片刻以後,趙懿懿終究是挾起那一塊鰣魚送入口中。
她小心翼翼的避開魚肉中細小的刺,許是刺太多了,又或許是她的技藝不夠精湛,咽進去時嗓子眼仍然被卡住了。
針扎一樣的疼,令她遽然變色,霎時轉過身子咳嗽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的,叫人聽一聲都覺得心慌,顧禎在一瞬的茫然以後,反應過來她應當是被自個挾去的鰣魚刺給卡住了。
沉默了一會兒,顧禎抬手,倒了盞茶水放在一旁。
好半晌過去,趙懿懿的咳嗽聲終於停了下來,回首看過來時,眼中還盈著點點淚花。
「陛下,妾身……」剛說了幾個字,面前突然被遞來一盞茶水。
趙懿懿道過謝,小口小口地飲了半盞下去,才覺得略微舒坦了些。方才為了將那魚刺咳出來,她幾乎使了全身的力氣,只覺得連五臟六腑都要跟著一塊兒出來了。
渾身卸了力以後,她瞧上去是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再合著眼中蓄著的淚花,叫人心下生憐。
顧禎有些過意不去的別過頭,輕咳了一聲:「是朕的不是。」
不意他竟會給自個道歉,趙懿懿漲紅著一張臉搖了搖頭,溫聲說:「是妾身自個沒找出這小刺,與陛下無關的。」
用過飯後,倆人去了書房,顧禎批閱奏章,趙懿懿則在一旁給他研墨。
墨條轉動,濃黑的墨在歙硯中暈染開的同時,輕柔的綺羅衣袖也跟著翻飛。
陣陣暗香湧入鼻息之間,叫顧禎握著紫毫筆的手微頓,繼而不動聲色的掃了眼趙懿懿。
今日天氣略暖,又是在內殿之中,他的皇后竟是穿了身袒領的衫子,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露在外邊。望在眼中,顧禎的眸色驟然一暗。
趙懿懿毫無所覺,正專心致志的替他研墨,及至歙硯中墨汁稍多些,才暫歇了片刻。
今日奏章格外的少,沒過多會的工夫,顧禎就已經批閱完畢。趙懿懿沒叫侍女進來,而是自個將桌案上的物什收拾了下,如紫毫筆等物,則是丟進了水盅裡頭,等著宮女拿出去清洗。
轉身回來,一張桌案已被收拾了個精光,就連那些個奏章、鎮紙、筆格等物也不見了蹤影。
剛才發生的那些事,仿佛只是她的錯覺罷了。
不知他要做什麼,趙懿懿有些怯怯地抬眸,喚了聲「陛下」。
她轉瞬被攔腰抱著,放置在了桌案上,脊背傳來的冰涼觸感,叫她下意識瑟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