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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2:12 作者: 桃生Pi
沈君屹看著楚余白皙的側臉,溫潤地說,「也是,你看起來就好小。」
楚余閉眼,蝶翼般的睫毛顫動著,昏暗的石屋裡傳出颶風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聲。
他內心愈發壓抑。
昏暗的周身和轟動的巨響令他心顫,暴雨和暴風席捲著樹木和沙石。
他無法控制地回憶起在原地球的經歷。
那天也是暴雨。
雨聲打著公交站台,公交車遲遲未到。
雨蒙蓋住馬路上的視線,他還很小 。
他依稀記得路上駛過一輛車,那輛黑色的車在公交站台停下。
車門打開,一個穿黑衣服醉醺醺地的叔叔,手裡握著一把刀。
那時公交站台的還站著五六個等車的人。
楚余握緊了母親的雙手,他莫名不安。
眾人見那黑衣男人拿出了刀,皆紛紛躲避。
這時,公交車正好駛來。
他們明明都可以平安無事的。
黑衣男人目光仿佛在挑選獵物。
母親慌忙將小楚余提前抱上公交車,那五六個人紛紛擠上公交車。
不料,等最後母親要上車時,那黑衣男人上前拽起楚余的母親的後衣領,那人扯上母親的頭髮。
他永遠記得母親那絕望而又痛苦的臉龐,那雙恐懼猩紅的眼睛。
那時常出現在他的噩夢裡。
楚余哭著喊著,將小手伸到車門外。
他想要媽媽。
那五六個人中不知是誰,將楚余的手拽回來,焦急地沖司機喊道,「還等什麼啊 ,關車門那,難道你要看著我們大家都被砍死嗎?!」
司機師傅被嚇得一驚,馬上關上車門。
暴雨之下。
他們將他的母親一個人留在外面。
他的媽媽,被這些自私的人們拒之門外。
黑衣男人拿起刀,帶著得逞的笑意,枯黃的臉上滿是殺意和扭曲。
刀起。
媽媽的粉色上衣出現血痕,血色漸漸瀰漫開,楚余哭鬧著拍打緊閉的車門。
他看到媽媽特別痛苦,她的身上留了很多血,他的媽媽一定很疼。
媽媽倒在雨地上,血色混合著雨水。
在地上瀰漫延伸。
那個男人一刀接著一刀,在他的母親已經沒有了脈搏時,依舊傷害著她。
他像個殺瘋了的惡犬,拿著人人皆懼的利器,自以為是眾人的主宰。
他們都得怕他。
他們活著或死亡,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他狠狠地傷害楚余的母親,自詡為至高無上的神明。
而只有楚余清楚。
在場的眾多的人里但凡有一個人站出來,他的媽媽就不會死。
但凡那些不想惹麻煩的人不再沉默,他們就不會將持刀的歹徒拱為肆無忌憚的神明。
他的媽媽就不會離開他。
血沿著雨水流到整條公路的盡頭。
暴雨還在下,那黑衣男人駕車逃走了。
媽媽狼狽倒在公路上。
他只記得世界突然靜謐。
雨滴的聲音消逝。
他滿眼只見。
血流成河……
「楚余……楚余……」沈君屹輕輕拍著楚余的肩膀。
楚余睜開眼睛,頭隱隱作痛,迷茫地看向沈君屹。
沈君屹見他醒了,微笑著道,「雨停了,我們可以去找出口了。」
楚余點了點頭,「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七點左右,雨下了四個多小時,半個小時前就停了,我見你睡著了,就沒叫醒你。」
沈君屹看了眼表,站起身,「要不這樣,我先去找找出口,我看你好像有點不太舒服,你就留在這休息一會?」
楚余微怔,還是道,「好。」
「我馬上回來。」沈君屹起身出了石屋,回頭又看了眼楚余,溫聲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好。」
楚余微皺著眉頭,臉煞白著毫無血色,他只覺頭疼欲裂。
楚余也說不出來那裡不舒服。
就是全身都在壓抑著。
他盯著石屋門外。
昏暗的天空讓他隱隱不安。
他孤身一人,這種被遺棄的感覺令他不安。
他全身使不上力氣,嘗試著坐起身來。
頭疼。
疼得好像要炸開。
疼痛緊繃著自己的神經
他跪倒在地上,全身無力酸軟,滾燙的不僅僅是肌膚,還有他的心臟。
地上冰冷的觸感令他清醒幾分。
每每雷鳴夜雨,皆是他久久無法釋懷的噩夢。
他的腦海里冒出秦宿的身影。
如果秦宿知道,自己被困在這裡,也不知道會不會發怒。
應該會很擔心吧……
他隱約聽見升降機呼嘯的巨響。
那道聲音愈發地清晰。
他滾燙的額頭似乎被放上一塊冰涼的玉,全身上下的劇痛都被這塊冰玉融化。
他聽見了秦宿的呼喚。
黑夜裡,沒有光影。
他緊張的神經漸漸放鬆。
他好像……
聽見了光。
白光很暖,照著漆黑如地獄的周身。
那道白光。
在尋找他這個被光明遺棄的信徒。
「……寶貝別怕,我來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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