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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1:21 作者: 寵袂
姜天愛又點了點頭,半天才回覆說:「好。」
姜晚梔並不在意姐姐的一心二用,也不在意自己說話有沒有打擾到她,就是好想說好想說呀。
就這樣「嘚嘚嘚」地說了好多,說得嗓子都發乾,也說得自己都神志不清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朦朦朧朧之中,忽然有個念頭蹦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見到那個小男孩呀。
她好像有一點點想他。就一點點。
不過沒關係,兩人是一所幼兒園的呢。
她這樣在潛意識裡安慰自己。
*
剩下的兩年幼兒園時光,姜晚梔只見過宋靳野一面。
那是轉年開春,滿幼兒園的花朵都盛放的時候。園內四處都五顏六色,芳香撲鼻的。
說來慚愧,她已經快把那個小男孩給忘得差不多了。
但某天下午,不知道老師怎麼想的,可能看她在發呆,便覺得她很無聊,跟她說:「梔梔,可以去餐廳幫老師要一袋酸奶嗎?」
姜晚梔遲鈍地轉過臉,看著這位老師,不得不答應下來:「……喔,好。」
老師笑眯眯道:「梔梔真乖。」
可能打賣報紙活動起,老師們就默認了,她——姜晚梔,是一個極其獨立且能幹的好孩子。
但實際上,她依舊那麼慫得要死。
於是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所有班級都在教室里活動,只有她一個人佇立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茫然無措。
身邊的教室里熱鬧非凡,所有的小朋友都在做自己的事:扮過家家、玩毛絨玩具、堆積木、畫畫……連她姐姐也坐在角落裡,和四五個女孩子安靜地做手工,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大概連姐姐也認為,這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十分簡單的小事。
畢竟自己曾在大街上賣過那麼多報紙。
而因為一面厚實的雙層玻璃,這些熱鬧都與她隔絕了。
姜晚梔對著玻璃發呆,隱約看見被反射出來的自己,裡面的人卻沒有一個注意到她。
她第一次難過地體會到:人類的悲歡大概並不相通。
她機械式地轉回腦袋,面前依舊是空蕩蕩的走廊。
只有一位保潔阿姨,推著長長的拖布,慢慢地向她這裡走來。
兩人對視一眼,空氣都快要凝固了。
姜晚梔又深深地努起嘴,垂下頭,儘量裝作淡定,一步一步地向走廊盡頭走去。
那種熟悉的、想哭的感覺又翻湧而來,勢不可擋:鼻子酸得不行,眼睛發脹,有很多液體想從中溢出,是酸澀的眼淚。
又是這種無助又難過的感覺。
餐廳是一座獨立建築。要想到達那裡,姜晚梔需要從現在所在的三樓下到一樓,穿過一段走廊與一個大廳,出門,轉一個彎,再走一段路程才能到。
這樣的距離對大人來說不值一提,對她來說,卻仿佛一段遙遙無際的漫長旅程。
並且她很害怕:除了保潔阿姨,路上會不會遇到其他人?譬如大廳里會不會有值班的老師,看見她經過,便將她攔下來,把她看做是一個調皮的小孩,問她為什麼會在上課期間溜出來……
她恐怕會直接哭出來,說不明白話的。
這也太令人窒息了。
這麼想著,走到樓梯口,姜晚梔攥緊小拳頭,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向四樓走去,而非一樓。
來到四樓,這裡暫時還沒有保潔阿姨。
她靜了靜心,貼著走廊右側,慢慢地往前走。
這裡同樣是一排教室,不過都是大班的教室。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每個教室中的情景。
大班的小朋友比他們聽話多了,沒有在教室中散亂著玩,而是規規矩矩地圍著一張張小桌子坐著,學寫字,或者坐簡單的算術題。
獨自在安靜的走廊上晃蕩著,姜晚梔可以聽見「撲通撲通」的聲音,很清晰,是她的小心臟在跳動。
如果單從窗戶觀察,並不能看清所有小朋友的臉。
姜晚梔思考了一下,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聰明,先去觀察每一個班級的活動牆,看他們的班級合照。
到了第二個班級,她幾乎一眼就從班級合照中找出了那個男孩。
因為他皮膚很白,所以在所有的小朋友中最顯眼;他好像總喜歡穿黑色衣服,所以在一片花花綠綠中顯得十分深沉;他總是冷著一張臉,所以在一眾笑臉里是最特別的……
鼓足勇氣,姜晚梔扒在他們教室的玻璃窗上,緊咬著下唇,瞪大了眼睛,一眨一眨地往裡瞧。
沒有人注意到她。
真巧啊,那個男孩子正對著她而坐。
他們班好像在做算術題,但他提前做完了。其他小朋友都埋下頭去,或咬著鉛筆桿子冥思苦想,或認認真真地寫著數字。只有他看起來無所事事,左手撐著臉,右手握著筆、搭在桌子上,目光空空地對著窗外發呆。
正是姜晚梔所在的這面玻璃窗。
她立即興奮地沖他揮揮手。
不知道為什麼,她害怕下三層樓、去食堂里要一袋酸奶,卻不害怕到這陌生的四樓來,冒著白跑一趟的風險,來找這個其實並不能算是自己朋友的小男孩。
可能從賣報紙那天起,她就在心底里默認:這個男孩雖然冷冰冰,卻是可以幫助她解決一切問題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