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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0:50:14 作者: 鹿宜
薛楹一怔,剛剛豎起的城牆基底已然鬆動。她順著江霽晗手腕的力道,又坐回了椅子上。
抬眼看過去,他眼下隱隱青灰,應該是真的失眠了。
「時差問題嗎?」薛楹語氣鬆軟了些微。
「有一部分原因吧。」江霽晗似乎真的想和她剖析自我,「原來我以為在非洲會很苦很累,但似乎比我想像中的要好一些。」
薛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即便在生活條件落後的非洲,他已然穿戴整潔,黑色的襯衫,深藍色的領帶,得體又莊重,是江霽晗一貫的風格。即便條件再惡劣,他依然保持著最優雅的姿態。
「其實非洲就是很苦很累。」薛楹臉色冷淡,毫不留情面地挑破事實,「江霽晗,我問你,你一上午有幾個病人問診?應該不超過十個吧?」
江霽晗漆黑的眼眸將她的所有表情、所有肢體動作都納入眼底,這樣乖張的薛楹,是他從未見過的。
但薛楹說得沒錯,他一上午只有七個病人。問診時間並不長,也都是簡單的小病,並不嚴重,但因為語言和文化的差異,導致了就診時間拉長。
「這裡的條件有多惡劣,你心裡應該清楚。每天病死餓死的,就算不夠千人也有數百人。江霽晗,你猜為什麼到醫院看病的人卻這麼少?」
江霽晗已經猜到了那個答案。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錢,也根本不敢踏入這個地方。」
現實是用來打破的,他們處在高科技發達的城市裡生活了太久,並不能理解原始貧困的地方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
保護區就像一個隔離的殼子,不僅是為了野生動物設立的保護殼,也是為從全世界而來的志願者和醫生設立的。這個殼子在很大程度上,美化了太多自然的偉大,也阻礙了太多暗黑的陰霾。
「外面有很多人覺得只要踏入這個地方就意味著宣判生命的結束,這裡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消失。所以很多人寧願在家裡痛苦,也不願意踏足這個地方。」
「真正能來到這裡看病的,大部分是外來的商人,各國的遊客。」
「你所看到的不過是保護者給你帶來的錯覺。」
「其實不是比你想像中的要好,而是你還沒有看到這裡掩蓋的另外一面。」
薛楹微笑,疏離又冷淡,「所以我說,這裡不適合你。」
理想主義者總會受傷。
高嶺之花下神壇這種事,不該發生在江霽晗身上。
他家庭美滿,事業有成,倘若沿著正確的道路行走,那會是一條前程似錦花團錦簇的道路。
江霽晗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薛楹,你對我有偏見。」
他的視線攫取著她清雅的面容,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真實有生氣的薛楹,帶著刺的野薔薇,用最殘酷的語言揭穿最蒼白的事實,而不是見到他下意識地穿上盔甲防備地斟酌每一個詞語。
他又重複了一遍,「楹楹,你對我有偏見。」
「等你先換下身上的盛裝之後,再跟我說偏見的事情吧。」薛楹看了眼時間,掙開他的手,「我要回去了,下午集合的時間快到了。」
江霽晗沒攔她,只是提醒她,「楹楹,你的頭髮還沒幹。」
薛楹撩起發尾,確實還帶著濕意。她沒太在意,隨手挽在耳後,但江霽晗的話還沒說完,「我知道你們營地現在不能洗熱水澡,也不能用大功率電器,在某種程度上限制很多,確實很苦很累。」
「我宿舍的熱水器和吹風機都可以用,會比你那邊要方便一些。如果需要,你可以先來這裡過度一陣子。」
薛楹回頭瞪他一眼,明明是很窸窣平常的話語,但就是讓她聽出了點意味不明的感覺。
咬牙切齒,薛楹拿起桌上的飯盒和餐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楹楹開始輸出了(?ì _ í?)
第8章
明月半倚,夜靜雨聲沸。
晚飯時江霽晗給她帶了一盒安眠香膏,嗅著熟悉的陣陣熟悉清淡的中草藥香,聽著窗外雨打草木聲,薛楹很快進入睡眠。
闃靜安謐的營地,被一聲獵//槍聲打破了寧靜。
宿舍里熟睡的兩個女生陡然驚醒,兩個人對視一眼,飛快地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不顧漫天大雨,焦急地跑出宿舍。
所有志願者和幾個護林員在營地前集合。
淅淅瀝瀝的雨聲縈繞在耳邊,聚眾成群的志願者們圍成一團,面面相覷,沉重肅殺的氣氛壓抑得他們不敢說話。
雨幕遮擋了他們的視線,遼闊無際的草原灌木,在黑夜之中隱沒身形,深深淺淺的暗影中瀰漫著空曠深邃的神秘感,是危險的信號。
肯亞晝夜溫差極大,薛楹出門前披了一件外套,但在疾風驟雨之中還是瑟瑟發抖。
去探查情況的喬納森歸來,臉上的表情並不輕鬆。他向自己的組員大概講了一下情況,「護林員已經帶著營地的幾個僱傭兵進去保護區探查情況,等他們排除了危險之後,我們再分組進去勘測。」
「是盜獵組織吧?」阿黛拉凍得嘴唇發紫,抱緊自己的身體,她的聲音也在發抖,「可是我們保護區里也沒有犀牛和象群,盜獵組織為什麼會夜襲這裡?」
喬納森搖搖頭,也不知曉情況,「這大概要等進去勘測之後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