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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寧二略詫異的頓了頓,孤傲的面上依舊冷清一片,白玉蘭般的高潔,她沒再說話,只轉過頭,以巾帕掩唇,輕咳了幾聲。

    正僵持的功夫,宮巷口,有明黃帷幔的肩輿移了過來,前方開路的汪仁瞧見這境況,急忙高聲道:「兩位姑娘緣何堵在這裡?快些兒.」

    他還未說完,忽見一個婢子噗通跪了下來,汪仁仔細瞧了瞧,認得那是寧二姑娘貼身的婢子,喚作雲織的。

    雲織咚咚磕頭,焦急又心疼:「汪總管,我們家姑娘病的不輕,高熱不退,這會子等著去尋孫太醫呢,偏生江姑娘堵在巷子中不讓過,白白耽誤了這許久,這會子怕是撐不住了。」

    巷子裡的奴才們瞧見這明黃帷幔,已是跪了一片,寧二急咳了幾聲,扶著身側婢子的手,便要下肩輿行禮,一壁斥責雲織:「快起來,瞧不見萬歲爺也在這裡嗎,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江霏木然的轉過身,卻沒有去跪,只抬起一雙總是霧蒙蒙的桃花眼,看住了那帷幔內若隱若現的明黃身影。

    往常但凡同寧二同在,他總是要她去讓,可如今她的處境,這一回,是退無可退,她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是要她給寧二讓路。

    在這肅然的靜默里,那肩輿內的明黃身影終於開了口,還是冷玉撞擊的溫潤之聲,先是對寧二道:「寧姑娘既病著,便不必下來了。」

    帷幔之後,那人似乎轉了目光,隱隱落在江霏身上,輕斥:「阿霏,你不該生事。」

    阿霏,你不該生事。短短几個字,在江霏心裡來回的盪,撞的她心尖發疼。是啊,她在他心裡,從來都是微末的不值一提,她哪兒來的期待呢?

    她站在那裡,突兀的很,單薄的肩背微微有些抖,看的汪仁有些不忍心,剛想勸一句,卻見向來軟糯的小姑娘忽而抬頭,定定道:「好,我讓。」

    她屈膝,行了一禮,帶著婢女靜默的往回走,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口。汪仁瞧著那背影拐出巷子,才若有所思的回過頭來,總覺得今日這江姑娘有些不一樣。

    江霏同凌兒另擇了一條路,遠遠繞過御花園,進了暫居的明春閣。

    院子裡冷冷清清,只有幾個灑掃的宮人。凌兒以為她家姑娘定要傷心了,她一傷心,便要拽住她掉眼淚,可今日不知怎得,她一滴淚也未流,只眉眼裡有種深切的哀戚,讓人看了,反倒更心疼。

    凌兒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只怯怯的問:「姑娘,明日的參湯還熬嗎?」

    「不熬了。」聲音空空的,帶著幾分落寞的果斷。

    這參湯一斷,便是好幾日,起初李椹還不以為意,可漸漸竟覺得,午後不用一碗參湯,連肚腹都是空落落的。

    他從堆積如山的摺子後抬起頭,問:「汪仁,江霏這幾日緣何沒來送參湯?」

    汪仁便趁機勸:「許是前幾日陛下當著寧二姑娘及一眾奴才的面,責備了江姑娘,小姑娘面子薄,指不定暗地裡彆扭呢,陛下不妨去瞧瞧。」

    李椹沒做聲,只淡淡瞥了汪仁一眼,至傍晚,還是去了趟明春閣。

    也未聲張,只帶了個汪仁,輪椅上了連廊,他並未入內,只在銀杏的暗影里坐了片刻,這院子裡清冷的很,連落葉都未能及時清理,讓他心下詫異。

    江霏其實瞧見了廊下那抹明黃,只也無小黃門通稟,她便也裝作不知道,片刻後,聽廊下男子玉潤的聲音裡帶了點冷,道:「阿霏,你往後是要做皇后的,凡事要大度得體,莫要因這點小事鬧脾氣。」

    這話落了,裡面半晌也無回應,李椹那點耐心便耗了個乾淨,俊朗的眉眼上落了一層陰鷙。

    他轉著手上扳指,開口要喚汪仁進去通稟,卻聽吱呀一聲,殿門洞開,江霏站在門邊,還是往常軟糯清甜模樣。

    她上前行了禮,不太敢看李椹的眼睛,低低問:「陛下,你是要去蜀地尋我家哥哥嗎?能不能帶上我。」

    李椹便笑,方才眉目間的陰鷙消失了個乾淨,他從來都喜歡江霏這一點,無論再生氣,都能自己消化好,從來無需他費心,只是太過粘人了些。

    他再開口,便沒了方才的冷然:「蜀地路遙,你跟著多有不便,若能勸的動懷珏,朕月余便歸了,無需掛念。」

    江霏似乎有些失落,默了片刻,才猶豫著遞上一封信:「那煩請陛下幫我帶封信給哥哥。」

    李椹收了信,沒再言語,喚汪仁推了輪椅,徑直出了明春閣。

    凌兒跪在地上,瞧著人走了,才爬起來,有些倉皇的問:「姑娘,您真的.真的下了決心?依著咱們家大爺的性子,若是曉得了你這心意,是指定要給你辦成的,你可想好啊!」

    她方才伺候筆墨,瞧見姑娘信中的內容,實在心驚不已,她家姑娘,竟要大爺想法子,退了她這樁皇家婚事!

    江霏瞧著院中冒芽的銀杏,低低「嗯」了一聲,她當年驚鴻一面的少年,一心想嫁的少年,早已在這權利傾軋的皇宮裡褪了色,她瞧不清他了。

    第72章 他離開了?

    清明一過,蜀地的雨水漸漸收了,露出難得的晴天

    音音今日得閒,將被褥抱出來,晾曬一番,又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一通忙亂下來,身上便起了薄汗,她住了手,自轉去淨房沐浴。

    待洗完,拿了巾帕坐在窗下慢慢擦拭發上的水滴。只一抬手才覺出,右手依舊酸痛的厲害。她面上瞬間染了薄紅,江陳那日灼熱的呼吸仿佛還在耳畔,掌心裡還殘留著他灼人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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