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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這淨房未設隔門,只扯了細棉簾帳遮掩。音音掀起簾帳一角,遞了進去。
只萬沒料到,簾帳嘩啦一聲,被一隻大手扯開來,男子赤著上身,直直映入小姑娘的眼帘。
他發上還滴著水,沿著利落下頷蜿蜒進了精緻的鎖骨。身上肌膚冷白,勻稱結實,正微挑了眼尾,慵懶的看她。
音音騰的一下紅了臉。將那棉巾拍在他身上,急急轉身,聽身後那人微啞了音低低笑了聲。
小姑娘再不想理他,趁著他沐浴的功夫,自己將外裳脫了,著了水紅中衣,上了床。她將床帷放下,隔開了外面的視線,那些拘謹才散了去。
過了片刻,外面悉悉索索的動靜,那人似乎沐浴完畢,在床邊鋪了鋪蓋,躺了下來。
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透過帷幔,若有若無的傳來,還是音音記憶里的氣息。
她翻了個身,隱隱聽那人低語:「沈音音,今兒是個好日子。」
音音前幾日因著那張家小爺暗夜□□頭,受了點驚嚇,最近夜裡便睡的格外不踏實。今日有這人在,倒一夜好眠。
她是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的,外面昏沉一片,似乎是平旦時分。
人還尚在懵懂中,白玉小腳探出來,東珠般圓潤的腳趾落了地,掀開帷幔,便要去桌旁倒水喝。
忽聽帶了晨起慵懶語調的男聲,提醒:「穿上鞋襪。」
音音一時沒回過神來,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懵懂杏眼圓睜,坐在床邊愣住了,白玉小腳依舊踩在地上。
抱壁側臥的男子無奈的嘆了一聲,忽而起身,半蹲下來,輕輕握住了那雙白玉小腳,隨手拿了白綾襪,低頭替她穿戴。
他眼睫低垂,掩住了眸中情緒,音音從上方看過去,只看到他高挺的鼻,利落的輪廓,在晨曦的微光里,肌膚泛著冷白的光。
他手上動作輕柔,帶了薄繭的指腹在幼嫩的腳背上刮擦出微微顫慄的觸感,音音方才還混沌的腦海立時清醒過來,急急抽出腳:「我……我自己來!」
頓了頓,又羞赧道:「你……不能碰我腳,這不妥……」
江陳便揚眉:「往後可還光腳下床?被我逮到一次,便給你穿一次。」
她這毛病頑固的很,從首輔府時帶到了如今,江陳只覺頭疼。這內室雖鋪了軟墊,但到底冬日寒涼。
小姑娘聞言息了聲,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她烏黑的發垂在肩上,襯的人更柔媚了幾分,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瞪人的時候亦是招人憐惜的。
江陳喉結微動,看見小姑娘套了鞋子,又要下床,不由輕摁了下她的肩,聲音微有些啞:「等著,外面冷。」
內室的茶水早涼了,他掀簾出去,尋了熱水來,才將溫熱的杯盞遞到她手邊。
音音握著那青瓷盞,被裊裊的熱水熏的眼前起了霧氣,忽而低低嘆了一聲,抬起臉:「江陳,你別這樣對我,我怕……」
她明明自己一個人走了那麼久,任何淒風苦雨都抗的住,可如今他將她護的滴水不漏,她已然生了懈怠,她怕會生出更深的依賴。
第70章 藥酒
這蜀地的雨水實在是多,初十這場雨,一直淅淅瀝瀝到清明,方才止住了。
音音昨日跟對門劉嬸子學著做了青團,一大早兒起來便左鄰右舍分了些。隔壁是王巧英開的門,瞧見音音,狠狠「呸」了一聲,語氣不善:「誰要你的青團,狐媚子!」
她心裡窩著氣,這幾日眼睛都哭腫了,明明那日這姑娘還是江大哥的妹子,偏無恥的告訴她,江大哥有隱疾。她回來後思來想去,還是放不下這樣風華氣度的男子,暗自下了決心,便是他有隱疾,她也認了,她想同他過日子。只這心意還未宣之於口,隔壁便送了請柬來,還大擺了喜宴,乾脆成了親。
她才反應過來,這姑娘是戲耍她呢,暗中的伎倆真真無恥。
王嬸子聽見門口聲響,哎呦了一聲,急急捂住閨女的嘴,將人推進了門,轉頭對音音笑吟吟道:「沈姑娘來了,快進來坐。」
她這幾日瞧的清楚,隔壁這位姓江的,可不是簡單人物。前幾日他們家進進出出的,都是逞兇鬥狠的主,偏見了那位,畢恭畢敬。況瞧家裡吃用,真真富貴,誰知道幹什麼勾當的,她們小門小戶的可是惹不起。
她想起前幾日替那張家小爺牽線搭橋,後背便冒冷汗,生怕得罪了那位。此時再同音音說話便分外親和。
王嬸接過音音的竹籃,轉身進了院,將裡面的青團放下,又特地拿了一壇老酒放進去,轉回來遞給音音道:「沈姑娘,回家讓你男人嘗嘗這酒,這裡面可是加了不少好東西泡的,保管你們小夫妻暢快一.」
她嘴上沒個把門,想起小姑娘臉皮薄,又急急住了口,道:「拿著吧,嬸子藏了好幾年的酒,回家嘗嘗。」
音音聽王嬸將江陳稱為她的男人,一時臉頰發熱,也來不及細聽,接過提籃應承了聲,便轉了身。
今兒個清明,街上行人寥寥,大抵都忙著祭奠逝者。音音便也沒出門擺攤,坐在廊下的繡墩上發呆。
她也想爹娘了,那時雙親俱在,每年清明,家中祭奠完先祖,父親便會帶她們娘仨去踏青。他還會扎紙鳶,削竹為骨,繪以彩鳶,每每高高揚起,便惹得母女三人拍手歡笑。
那些笑聲仿似還在昨日,可細想起來,她已失去雙親三年了,這一路自己走來,淒風苦雨一個人受著,再沒人給她扎一隻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