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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他說:「寫字久了,腕子酸痛,熱敷可化瘀止痛,往後每日歸家,切記熱敷一二。」
那溫熱的觸感讓音音冰涼的腕一點點暖了起來,一路順著手臂,讓她整個人都微微發熱。
她瞧見他修長的指是隔了塊白娟,才輕輕捏住了她的腕子,不由微微一愣,撇開眼,幾不可見的彎了下唇角。
她知道,他這是怕唐突了她,這才隔著帕子來捏她的腕子。她只是沒想到,曾經桀驁不馴的一個人,也有這樣細緻知禮的時候。
江陳眉眼淡漠,還是疏離清冷模樣,只那雙握過刀劍的手此時卻分外輕柔,忽而道:「沈音音,你知道我最怕麻煩。」
他抬起眼,看住小姑娘清澈的杏眸,鳳眼微揚,帶了點冶艷的蠱惑:「我有個法子,可免去你我許多麻煩,你可要試試?」
音音警惕的看他一眼,沒接茬,轉而問:「什麼法子?」
果然,她聽見他說:「同我成親,假成親。」
小姑娘一下子將那截白皙的腕子抽了回來,瞪他:「不要,這是你的麻煩,我又何來的麻煩?這與我來講並不划算。」
她臉頰上還留著方才的殘紅,胭脂一樣,氤在凝白的面上,一雙眼兒水潤清澈,便是瞪人,亦只是軟軟的威懾。
江陳唇角微翹,循循誘導:「沈音音,同我假成親,日後便不會有人打你的主意,自然能免去許多的麻煩。往後,便是我離了這榆葉鎮,你只需對外稱夫君出了遠門,自可過你請清清靜靜的日子。」
頓了頓,聲音冷了點:「倘若哪日有了心上人,也可直接對外稱夫君暴斃了。」
這最後一句話,讓音音盈盈的眸子裡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還未說話,卻見他已回身進了門,丟下一句:「你不必急著回應,我出門幾日,等我回來再答也不遲。」
音音沒問他要去哪,本就是互相利用,何必管這許多。
她第二日醒來,那人已走了,打開門,便見了門邊放著的幾盆銀絲炭,足夠她燒好幾日了;廚房裡有劈好的細柴,一摞摞碼好;院裡的水缸亦是蓄滿了水。
她蹲下身,拿鉤子撥弄了下冒尖的銀絲炭,瞧見自己一雙細嫩的手,忽而愣怔了一下。
她想起永和二年,自己孤身南下,那時也是冬日,一路走來,淒風苦雨,凡事都要親力親為,一雙手生了凍瘡,又疼又癢。這一回,亦是冬日離的江南,進了更冷寒的蜀地,這雙手竟完好無損。大抵是因著身邊有個人,替她遮了許多的風雨,譬如這銀絲炭、這細柴、這水缸里滿滿的水。
她微垂下眼睫,輕輕嘆了一聲,出了門去擺攤。
今日烏雲散開,灑出些許暖融的日光,街上也比昨日熱鬧了些許。只寫信的人依舊寥寥,她代筆了四五封信,便再候不到客,午後便早早收了攤。
回家時,王嬸子正候在她門邊,見了人,熱情招呼道:「沈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今日嬸子家裡做了葉兒粑,你嘗嘗。」
音音便將人讓進了家門,替王嬸倒了杯茶水,笑吟吟謝道:「多謝嬸子,往後不必麻煩。」
王嬸子打眼掃了一圈空蕩蕩的院落,試探著問了句:「沈姑娘,你家哥哥出門了?這一出去得幾天呀?」
「是,出門了,也不曉得多久,興許得過個十天半個月。」
聽小姑娘如此說,王嬸子方才還小心翼翼的神情一下子放鬆了下來,拍著胸口舒了口氣。這家兄長看著便凌厲威儀,明明是個白丁,可淡淡瞥你一眼便讓人膽戰心驚,比那話本里的官老爺還駭人,有他在,她是不敢亂說話,這一走,倒是好辦事。
她墊了巾帕,伸手從竹籃里拿了葉兒粑,送至音音面前,滿臉堆笑:「趁熱吃,嘗嘗嬸子的手藝。」
看見小姑娘接過去,這才道:「沈姑娘,你聽說過咱們鎮子東頭的張家嗎?哎呦,那可是殷實人家,開了好幾間鋪面,傳言日進斗金的。」
王嬸子沉吟了會子,喝了口熱茶,拉過了小姑娘的手:「這張家小爺今年二十有四,娶了隋家的大姑娘,三年了,竟是一兒半女也無。前幾日,張家小爺見了姑娘你,這便記在了心裡,今日便托我來說項。你要能點頭,便以妾禮迎進門,若是日後能有個一兒半女的,那可真真是富貴.」
音音聽不下去,抽出手,直截了當的打斷:「嬸子,我如今無心婚嫁,還請你回絕了那張家,況我家兄長也斷不會要我去做妾.」
「姑娘啊,那張家多好的日子,況那張小爺人也能耐,這樁婚事,是真真兒難求。」
王嬸子有些急切,傾身過來,語重心長的囑咐:「要我說,這事兒得抓緊辦,這兩日,你便見見那張小爺,若是行,便定下來,多少姑娘等著呢。也不必等你兄長回來,左右你雙親不在了,這終身大事還得自己拿主意,你那兄長畢竟是個男人,顧不了這許多。等你定下來,他回來,也省得操心了。」
音音算是聽出來了,王嬸怕是早打上了她的主意,只畏著江陳,不敢言語。江陳一走,便急著來攛掇她了,還以為她是那沒注意的,好拿捏。
她垂下頭,輕顫了下睫毛,也並不打算撕破臉皮,街里街坊的,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她假意扭捏了下,乾脆將難題推到了江陳身上:「嬸子,這事我做不了主,我家兄長管的嚴,你到時還是同他商議吧。我雙親既不在了,這家裡便是兄長做主,哪有我一個女兒家私定終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