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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音音微攏了下中衣,從胸口看進去只見了自己海棠色的肚兜小衣,她滿面的紅暈,抬手就將軟枕扔了過去:「你……不知羞!」

    江陳背影依舊是沉穩平靜的挺拔,只輕咳了聲,低低道了句:「又不是沒見過。」

    這一句話,勾扯出許多陳年的記憶,那時他呼吸灼熱,那雙幽深的眸子,也曾一寸寸刮過她的肌膚。

    「你……你出去!」音音抬手捂住臉,一句話不想再跟他說。

    她歇了一上午,喝了碗風寒的湯藥,至午後,便覺得身子利索了不少。

    歇在家裡,同江陳抬頭不見低頭見,音音想起今早一幕,便覺惱羞,乾脆去街角擺攤寫信了。

    今日麵攤的李嬸子和氣的很,看見小姑娘,主動招呼道:「姑娘,這邊坐,這處遮風。」

    她剛坐下,筆墨還未鋪開,卻見王六領了一群人,呼啦啦圍了她的小攤子。

    王六氣喘吁吁,見了她,滿面堆笑:「姑娘,你瞧,街頭那孫秀才往後不再代筆了,這一堆人等著寫信,也尋不到個有學問的,我便給你引了來。」

    說完大手一揮,指了那群人道:「寫信,都找沈姑娘寫信!」

    音音一時忙起來,一壁研磨。一壁抬頭道:「孫秀才如何不代筆了?」

    王六撓撓頭,想了半天,才磕磕絆絆道:「他……他忙著呢,私塾里的學生還等著他授課。」

    王六口中忙到抽不開身的孫秀才,卻緊蹙了眉頭,正從街頭往這邊走。

    二十出頭的男子,有些書生氣的清秀文弱,戴著青布幞頭,越走越急。

    今日這王六衝進他的鋪子,抬手就拔掉了他的幌子,還威脅再不讓他在這榆葉鎮代筆。臨走,卻忽而又折回來,沒了方才的凶神惡煞,不情不願道:「我們大哥說了,不能恃強凌弱,喏。拿著這銀子,頂你一年代筆的收入了,算是補償,往後,你停筆一年,便補給你一年銀子。」

    可惜這孫秀才是個自詡清傲的,軟硬不吃,整個榆葉鎮,也就他從不怕這王六。

    他倒想看看,誰這樣蠻橫?

    只撥開人群,往裡一瞧,卻忽而愣住了。

    小姑娘坐在榆木桌前,微偏了頭,正聽身側的老伯說話。她一張側臉瑩潤嬌柔,美好的像是三月春桃,睫毛一顫,便是一段明媚。

    她筆下的小楷娟秀工整,比他的還要耐看幾分。

    孫秀才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又好看又有學問,甫一出現,便讓這原本灰濛濛的榆葉鎮有了光彩。

    他正愣怔,卻見小姑娘轉過來,凝著他問:「這位郎君,是要寫信嗎?」

    嗓音也是軟糯的清甜,孫秀才整個人都僵住,早忘了為何而來,下意識道:「是,來……來寫信。」

    音音今日生意好的很,整整寫了五十封信。她原本一封信是想收一文錢的,可來寫信的都說孫秀才以前收兩文,他們照舊也會付兩文。

    這樣算下來,一個午後,便有整整一百文。她將銅錢一文文穿起來,彎了眉眼,輕笑起來。

    今日天陰,黑的早,音音便提早收了攤,在隔壁用了碗面,才慢慢往家走。

    她不想與江陳同桌而食,沒得尷尬。

    只進了門,卻見廳里擺了一桌熱飯菜,桌前空空蕩蕩,並無那人身影。

    內室里,也不再是她走時的冰冷潮濕,點了幾盆碳火,烘的滿屋子暖融融的。奇怪的是,一點菸火氣也無。

    音音靠近那碳盆,一眼便看出,裡面燃的乃是上好的銀絲碳。

    她不禁納悶起來,這樣好的銀絲碳,到底哪兒來的?她可是記得,因著自己畏寒,前兒個問遍了榆葉鎮,也未能尋到。那掌柜的還說了,這銀絲碳在蜀地難尋的很,也就那錦城的官老爺家能有,尋常百姓可是買不到的。

    她本想問問江陳,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才不要理他!

    那桌飯菜音音沒碰,今日寫了不少字,手腕疼,便想早早洗漱歇了。

    她拿了瓷盆去打水,卻發現院子裡的水缸乾乾淨淨,竟是一滴水也無。

    榆葉鎮多有泉眼,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井水。這小院裡,也有一口磚石砌起來的四方井。

    井口架了轆轤,轉軸上繞了一圈麻繩,麻繩下端繫著水桶。

    小姑娘躊躇了一瞬,便要去汲取井水。她放下瓷盆,去轉轆轤上的曲柄。

    第一下,那曲柄紋絲不動,第二下,音音幾乎整個身子壓在上面,那曲柄依舊未動。

    今日真是見了鬼了,明明往常見江陳打水,輕輕一轉,那轆轤便轉動起來。

    她微抿了唇,有些泄氣,一摔簾帳,進了屋。

    不過片刻,又氣鼓鼓的出來了。

    總不能不洗漱便歇了,實在不舒服的緊。

    江陳透過廂房的支摘窗,瞧見小姑娘輕咬著下唇,白嫩的臉頰鼓起來,小松鼠一樣,一點點去挪那轆轤的曲柄。

    他勾翹的眼尾微揚,沾了墨汁,在宣紙上寫下一個沈字,待沈音音三個字寫完,果然聽見院子裡小姑娘在喊:「江陳!」

    第67章 他,不行!

    江陳步出來時,便見小姑娘微垂了頭,濃密的睫毛輕顫,指了那口井:「這轆轤似乎別住了,轉不動。」

    墨眉微揚,有淺淡笑意一閃而逝,男聲清冽,問了句:「是嗎?」

    他說著,修長的指握住那曲柄,一壓,那轆轤便轉動著,將水桶下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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