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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阿素這時才覺出害怕,聲音有點發抖:「姑娘,他們真的要把我們活活餓死在這裡嗎?季大人.季大人是會來救我們的吧?」
音音沉默著沒說話,她知道如今這情形,已不是季淮想救就救的,除非.除非那人想救,可是她從來不認為,江陳會為了她放棄原則。
阿素沒等來她的回應,喉嚨有些發緊,轉身想尋杯水喝,可摸索半天才發現,這屋子裡連滴水也無。
入了夜,寒氣益發重了,濕冷的風夾雜著細小的雪粒,從窗縫裡一點點滲進來。
兩人躺在床上,挨著取暖,阿素聽見自己肚子裡咕咕叫,難堪的翻了個身。
音音握了握她的手,安撫的聲音:「阿素,官府張貼的榜上說了,十日後京中的救災糧就會到,到那時災民得了糧,你我也能得救。你.撐一撐好不好?」
「好。」阿素聲音沙啞,喃喃道:「那咱們一定要撐過這幾天。」
頓了頓,又故作輕鬆道:「十天而已嘛,眨眼就過去了。」
對呀,十天而已,她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活著走出這屋子。她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漸漸睡了過去。
再醒來,外面依舊昏沉一片,只一點微弱的光透進來,似乎已是平旦時分。
阿素也不知是餓醒的還是凍醒的,只覺得又餓又冷,再也睡不著,她翻了個身,蔥白的指往音音腕上一搭,慕然僵住了。
她彈坐起來,伸手去探音音的額頭,在觸到那滾燙後,下意識縮了縮手。她心裡咯噔一聲,看著音音潮紅病態的臉,一下子跌坐了回去。
怎麼辦,她的姑娘病了,病的這樣重,怎麼不吃不喝撐過這十天?
於勁折回江陵時,已是大半夜,他肩頭髮上落了一層的積雪,也顧不得拍打,進門便跪,將沈姑娘之事稟了來。
江陳正跟季淮商議鎮江災民之事,聽見沈音音的名字,眉目一凜,手中的文書驟然裂成了兩截。
他一句話也未說,起身便往外走,帶的交椅哐當一聲,倒在了青磚上。
季淮手裡那隻狼毫停在半空,方才還沉靜的眉眼亦是冷凝一片,將那筆一扔,轉身便跟了出去
於勁從窗口瞧見有下人牽了馬來,兩人正翻身上馬,自己也顧不得喘口氣,又跟了去。
到鎮江時,已是亮起了微明的晨曦,災民們席地而臥,短暫休憩後,已是漸漸醒了過來,又開始了要糧的聲浪。
季淮幾步跨上城樓,一貫溫雅的面上冷肅一片,高喝:「我乃江浙巡撫季淮,京中籌集的救災糧已在路上了,官府承諾,十日內必放糧,還請大家回家去等。」
城門下黑壓壓的人群有一瞬的靜寂,可片刻後,又是半點不信任的聲討之聲。他們如今既已鬧到這個地步,已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見不到米糧,絕不退步。
江陳站在季淮身側,微揚的鳳眼幽深的駭人,冷風揚起他滾銀邊的玄衣袍角,肅殺一片。
他看的清楚,這黑壓壓的人群中,混進了太半製造慌亂者。是誰派來的,他自然清楚。他們偽裝成災民,借用言論,一點點挑起了這場災民與官府的對立。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劍柄,微微用了些力道,便聽於勁倉皇道:「大人息怒,這災民一個也殺不得啊!」
哪怕殺一個,也會益發激化這場對立。不僅鎮江的災民會因此暴|亂,整個江南的災民怕是都會因此寒心。屆時,可不再是一個鎮江的問題,是整個江南的災難。
江陳自然明白的很,他壓在劍柄上的手很快放鬆了力道,轉頭吩咐:「點一隊人馬,去迎一下京中送糧的車隊,要他們先分出部分米糧,輕車簡行,快馬加鞭,先送了來。若是如此,大概第一批糧,幾日能到?」
於勁盤算了半天,才小心稟道:「便是如此,再快也要五六日。」
季淮落在城牆上的手倏然握緊了,眉間落下一層霜雪,輕輕一動,便落下冷寒來,低低道了句:「五六日?音音可等得?」
沒有人回答,只餘下寒風裹著雪粒,簌簌作響。
他閉了閉眼,似是在安慰自己:「她一定等的到!」
他這聲音甫一落地,卻見那位鎮江知州上了城樓,對著江陳連磕了兩個頭,才將臉轉向季淮,道:「季大人,清和坊的災民方才放出信來,說是沈姑娘發了高熱,若不及時救治,怕是熬不過這兩日。」
第61章 因為失去過,所以不敢賭……
音音腦海一片混沌,眼皮沉的抬不起來,隱隱聽見阿素在哭喊:「姑娘,您跟我說說話,別睡成不成,再等一會子,一會子大夫就來了。」
她嗓子乾澀,細白的指輕握了下阿素的手,張了幾次嘴,才道了個「好」字。
有這一聲,驚慌失措的阿素才止了淚,抽噎著應了一聲。
她今早慌了神,死命拍打門扉,扯著嗓子喊:「我們姑娘病了,病的不輕,快給尋個大夫啊。」
門外的漢子回身踢了一腳雕花門,罵罵咧咧:「喊什麼喊,哪裡就這麼嬌氣了,撐撐也就過了。就你們這些人嬌貴,你看看我們這些災民,誰還請的起大夫,哪怕有了大病,不也是擎等著死?」
阿素不甘心,又喊:「我們姑娘打小兒身子骨就弱,每次風寒都要鬧場大的,若是不醫治,說不準撐不撐的過去。你們不是要以她為籌碼,要季大人放糧嗎?若是人都死了,你們也是兩手空,甭想落得一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