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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羌蕪氣呼呼的回來,想著實在不行,尋點炭火來也好,卻被音音止住了。
音音道:「不必跑這一趟了,定然是沒有的。」
羌蕪起先還不信,出去一趟才蔫蔫回來,喪氣道:「那小沙彌說是這才十月份,寺里哪會預備炭火,實在尋不來。」
音音早料到了,這一趟陪著柳韻出來,定是不太平,倒也坦然,將帶來的兩件披風全裹在身上,俯在小几前看經卷,又囑咐羌蕪道:「羌蕪,多裹幾件衣服,待會就送膳食來了,用點熱湯熱水,這夜裡也不算難熬。」
今日的素齋送來的有些晚,過了酉時,才有小沙彌不緊不慢送了來。羌蕪便也沒有好臉,接過食盒,砰的一聲關了門。
好在也算豐盛,松黃餅、素燒鵝、熱氣騰騰的鮮筍湯。
羌蕪盛了一碗,緩和了神色:「姑娘快用吧,去去寒氣。」
音音沒動,卻動手另盛了一碗,回遞給羌蕪,學著她的語氣,調皮道:「羌蕪快用吧,去去寒氣。」
「姑娘你真是.」羌蕪噗嗤笑了,擦了擦手接過來,心裡卻暖熱的很,她啊,福氣好,遇上這麼個主子。
當下也沒了主僕之分,兩人盤腿坐在小几上,準備用飯。
音音端起湯碗,涼透的手指在溫熱的碗沿暖了會子,才拿了湯勺來舀,可那鮮湯剛入了口,她忽而蹙眉,轉頭全吐在了盆盂里。
「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羌蕪放下湯碗,急忙來給她拍背,卻見小姑娘臉色轉白,抬頭急切道:「羌蕪,別喝!今日這晚膳,一口也別動!」
「啊?」羌蕪一臉茫然,一時沒鬧明白怎得回事。
音音直起身子,拿帕子拭了嘴,握住她的手道:「這湯里加了西域傳來的紅葚花,味微甜,有竹葉氣,用後並無異常,卻能讓婦人輕易絕育。」
她小時候大伯母曾試圖給小妾用這東西,卻被她大伯父翻了出來,好一通鬧。她那時出於好奇,辨識過這味道,一直記憶深刻。
羌蕪一陣後怕,而後卻是止不住的怒氣:「這.這天殺的小沙彌,與我們有什麼仇怨,竟敢.」罵著罵著,又覺不對,轉而白了臉,半晌後才驚詫道:「不對,難道是柳.」
在看到音音點頭後,一時還不敢置信,看起來那樣和善的柳姑娘,竟藏了這狠毒心腸?
音音知她定是將信將疑,又拿了松花餅放在鼻下嗅,遞給羌蕪道:「不打緊,我也並不能確認,你且收好這松花餅,待下了山,讓大人找個大夫查驗一下便可。」
這松花餅與鮮筍湯口味清淡,音音尚能嘗到淡淡的紅葚花味,另外幾道菜味重,確實分辨不出,可也再不敢動。
兩人空著肚子,縮在榻上,將被褥裹了又裹,可明明看著厚實的松花棉被,卻如何也不禦寒。
熬到天明時分,音音手腳冰涼一片,已是失了知覺,卻依舊笑吟吟道:「羌蕪,不怕,待會我們去殿裡抄經,那邊暖和,還有備的素點,緊著你吃。」
這話落了,卻見柳韻身邊的秦嬤嬤敲開了門,站在門邊袖著手,一副倨傲的和善:「沈娘子,我們姑娘今日要在大殿給老夫人祈福誦經,您這樣的身份,怕是不宜過去。那便勞煩姑娘將經卷給抄了吧,也是給老夫人盡心了。」
她說著放下經捲紙張,又熱絡的讓小沙彌送了早膳來,才退了出去。
只經了昨個一遭,兩人哪裡還敢用她送來的膳食,羌蕪呸了一聲,轉頭就倒了個乾淨。
山上才下過一場雨,還是陰惻惻的天,潮氣夾裹著濕氣,從窗框的縫隙里滲進來,直往人骨子裡鑽。
音音抄了幾卷經書,手指僵硬的不行,乾脆擱了筆。她望著羌蕪瑟縮的身影,嘆了口氣:「羌蕪,這一趟連累你了,要你受這個苦。」
「姑娘!」羌蕪一聽便有些急,跺腳:「你這話真見外。」
音音便笑,她默了半晌,忽而道:「羌蕪,我來前在你的枕下放了副頭面,紅寶石點翠的,你出嫁時戴指定好看,便算我給你的嫁妝吧。」
羌蕪面色微紅,不明白她好端端的為何給自己備嫁妝,垂頭羞赧道:「我出嫁還早著呢,到時候姑娘親自給我戴上,現在就不必送了。」
音音卻但笑不語,她哪裡還有機會看她出嫁?
兩人抄了幾卷經文,已是暮色時分,這寒氣還尚能忍耐一二,只肚中飢餓的緊,胃裡一抽抽的難受,只好大口喝水,到最後,連熱水也用了個精光。
羌蕪實在耐不住,出門去尋寺中齋房,想討一點吃食,卻被守門的婆子攔了下來,說是這齋飯都是定好的量,每一份都有去處,斷沒有隨意分發的理。
她怏怏回來,卻見音音用帕子託了枚紅彤彤的野果子,小小一個,倒像是只野梨柿子。小姑娘聽見她來,轉過頭來,一臉嫌棄道:「羌蕪,我在後院撿的,你嘗嘗它有沒有毒。」
羌蕪拿過來擦了擦,用了幾口,只覺汁液甘甜,讓空空的肚腹舒服了幾分,她用完了才後知後覺,急忙問:「姑娘,可還有?無妨,可以吃,是山上的野柿子。」
小姑娘抿了抿唇,笑道:「沒了,我早用過了。」
羌蕪看著她唇色淡薄,渾身被凍得發顫,雖勉力笑著,卻是虛弱蒼白的一碰就倒。她一下子明白過來,她哪裡吃過,她是只得了一個,想法子讓自己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