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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她額前蓬起幾縷碎發,眼神懵懂,咦了一聲:「我昨日不是在榻上?」
羌蕪但笑不語,這臥房內的事,她們下人如何知曉。
紅堇端了木雕托盤進來,上面青玉盞里是黑乎乎的湯藥,她上前,行禮道:「沈姑娘用藥吧。」
阿素正給自家姑娘挑揀釵環,聞言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急道:「昨日並未叫水,緣何還要喝這勞什子湯藥?」
「阿素姐姐,你勿需如此。這是我們國公府的規矩,凡是與主子爺同榻而眠的侍妾,都需得服用避子湯,畢竟萬一有孕,可是打了未來主母的臉。」
紅堇舉著托盤,送至音音面前,連個眼神都不給阿素。她自詡是老夫人身邊的人,並不將這外室的奴僕放在眼裡。
阿素瞧著音音急咳了三次,才將那一大碗避子湯用盡,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待屋子裡沒了人,低低哽咽道:「姑娘,老夫人瞧著和善,端的一副好手段,這是要姑娘你往後絕嗣啊!」
空腹喝了這一大碗辛辣湯藥,音音胃裡不舒服的緊,聞言拉了下阿素的衣擺,低低喝了聲:「阿素,休要亂說。」
這話傳回國公府,怕又要讓人生疑。
她瞧了眼廊下,候了一溜小廝婢子,比之前幾日,又多了不少生面孔。
音音微蹙眉,悄聲問:「阿素,怎得後院裡多了這許多僕從?」
阿素瞥了眼窗外,努嘴道:「江大人添置的,說是南邊水災嚴重,有災民湧進京中,近日不太平,囑咐姑娘您便不要出門了。若有要緊事,吩咐下面的人去辦就是了。」
音音嘲諷一笑,心下明白,這定是江陳娶妻在即,怕她出門惹出非議來,讓正妻心裡不自在。她打眼瞧去,只覺這首輔府幽暗的緊,像一座牢籠,讓人生無端出憋悶感。
她緩步至窗前,忽而提高了音調道:「今日這藥苦澀的緊,胃裡實在不舒坦,其他的也入不了口,阿素你且去買些順和齋的玫瑰酥酪,勉強能用些。」
阿素愣了一瞬,曉得自家姑娘從不是那挑嘴難伺候的,這要求倒是提的怪,她疑惑的目光剛落在她身上,便見小姑娘走過來,輕輕拽了下她的衣擺。
她附耳過來,聲音微不可聞:「去順和齋找季家哥哥,告訴他,明日花朝節,安順門邊見。」
阿素卻有些忐忑,如何能那般巧,她去了便能碰上季公子
音音卻但笑不語,要她只管去,她的大哥哥向來是個周全的,必會安排人候在順和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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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上今日倒是喜氣,奴才們進進出出,也沒了前幾日的小心翼翼。
張嬤嬤斟了壽州黃芽,一避給老夫人遞茶,一避笑道:「國公爺也真是利索,這才一日,便定了人選,老夫人您倒是白擔心了。」
蔣老夫人也笑,她確實沒料到孫兒如此果斷,還以為他顧著那外室,需得同她拖拉許久。她吃了口茶,頷首道:「巧姑,你別瞧他整日同我不遠不近,其實心裡是顧著我這把老骨頭的,曉得我這身子骨也撐不了多久,這是要早日圓了我抱孫兒的願啊。」
「老夫人,您這是說的哪裡話,這往後的日子長著呢,您哪,等著含飴弄孫吧。」張嬤嬤急忙道。
正說著話,門帘打起,底下小丫頭引了江霏與柳韻進來。
柳韻含羞帶怯,全沒了往日的率直,行禮道:「給姑母問安。」
老夫人忍不住打趣她:「這姑母不順耳,過幾日阿韻怕是要改口叫祖母了。」瞧著她團臉緋紅一片,又笑:「你與懷珏倒是有緣,等你們柳家過了庚帖,我便遣他去定親。」
屋子裡笑作一團,柳韻鬧了個大紅臉,垂頭揪著衣角:「姑母您又笑話我。」
頓了頓,忽而睜著圓圓的眼,誠摯的問:「懷珏哥哥說了,要我日後好好待音音姐姐,姑母,您說,音音姐姐是個好相於的嗎?」
她這一問,屋子裡瞬時安靜下來,過了片刻,才聽見老太君冷笑:「音音姐姐?她是哪起子身份,也配江家的未來主母喊她聲姐姐?」
說完忽而拍手,讓張嬤嬤拿來了一卷畫冊,對柳韻招手道:「韻兒,你既是主母,便該端起主母的架子,豈能讓一個外室欺負到頭上?來,拿了這個,擇日去趟國公府。」
她將那書冊塞給柳韻,悄聲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柳韻那張團臉為難一瞬,囁嚅道:「這.這合適嗎?」
老夫人站直身子,嘴邊擒著冷笑,道了句:「自然合適,你但管去。」
用了幾口茶,又笑道:「明日便是花朝節了,你同懷珏去看看煙花,也合該培養些感情。」
柳韻羞羞答答的應了,又猶豫道:「那今日能請懷珏哥哥回來嗎,我.我們也好同他用頓飯。」
屋子裡又是一陣笑,笑少女不知羞,可還是立馬遣了人去請江陳。
江陳今日在承恩殿過問吏部選拔之事,至晚間方出。出得永定門,便見了家中來請。他微蹙了下眉頭,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正僵持,見羌蕪探頭探腦,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模樣,立時大步走過去,沉聲道:「沈音音讓你過來的?可是有事?」
羌蕪有些為難,低低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沈娘子喝了幾杯薄酒,許是醉了,現下鬧的緊。說是.說是思念大人的很,想要立刻見到您。」
沈音音是個靦腆的性子,說話細聲細氣,從來不外露,能說出這話倒是讓人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