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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柳韻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穿過假山,忽而攥住了秦嬤嬤的手,喜極而泣:「嬤嬤,我要嫁給這天下最好的兒郎了!」

    秦嬤嬤卻沒有絲毫高興之色,摸了把眼淚,道:「姑娘,你又何苦。夫人這些年,旁人不曉得,你還不曉得嗎,那些獨守空房的日子豈是好熬的?」

    柳韻卻搖頭,天真的笑:「嬤嬤,你糊塗啊。」

    這男人跟女人,一旦有了親密之舉,便自然有了牽絆,再有了孩子,這關係便是如何剪不斷了。況又是他的妻,便是那鐵石心腸,也會對你存了三分感情。

    她柳韻有的是耐心,這拿捏男人的手段也駕輕就熟的很,不怕磨不出他的憐惜。

    至於沈音音,這後院的陰私可多了去了,江陳政務繁忙,可不是時時都顧的上的。

    ……

    音音歸去時,坐的是國公府的馬車,細紗垂幔內,正聽阿素忿忿不平的數落今日花廊下的貴女們,忽覺車子一頓,竟甩了她個趔趄。

    車夫隔著車簾,小心賠罪:「沈娘子,真真對不住,車輪里似乎卡了東西,容我檢修一番,您與阿素姑娘不妨先去旁邊的順和齋坐坐。」

    音音與阿素下了車,去順和齋要了個雅間,正品玫瑰酥酪,忽見珠簾打起,進來個青竹般的男子。

    阿素驚彈而起,擋在音音身前,剛要斥一聲登徒子,可看清那人錐帽下的臉後竟愣在了當場。

    音音側身一瞧,手裡的瓷勺叮咚落進碗中,喃喃了句:「季家哥哥?」

    第22章 那她,又為何要待在他身……

    季淮將錐帽一揭,笑的像天上的明月,看著音音,一如當年溫柔低語:「音音,我來了,你……可好?」

    音音眼裡的淚驟然落下來,又哭又笑:「我很好,大哥哥。我現在很好。」

    一時屋裡靜默下來,她不願說如今的身份,他亦不問。

    阿素摸了把淚,尋了個藉口去門邊守著。

    季淮的目光在小姑娘身上流連繾綣,忽而瞥見她食指上通紅一片,立時便蹙了眉,上前握了那柔夷,問:「怎得這樣不小心,可是燙著了?」

    他說著從懷中摸出個小瓷瓶,挑出膏藥,俯身細細替她塗抹,笑道:「這隨身攜帶膏藥的習慣,我可是記到如今。」

    音音一愣,才想起自己小時最是嬌氣,不慎磕了碰了,便是緋紅一片,她的季淮哥哥細心的很,總能隨時變出膏藥來。

    她眼眶泛酸,自打瞧見了他,眼淚便止不住。仿似在他跟前,自己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體面姑娘。

    手指上傳來涼涼的細麻感,她看見季淮眉眼間似是聚了汪春水,溫柔的不像話,手上的動作也輕柔,像是小心翼翼觸碰易碎的珍寶。

    她心裡忽而生出點異樣,撤回手,低低道:「大哥哥,我還是自己來吧,如今咱們都大了,也不能像小時那般親密了。」

    從小到大,她喚季淮大哥哥,喚沈慎二哥哥,都是親兄妹一般的存在。

    季淮的手一空,低垂的眼裡幽暗一瞬,再抬起頭,卻還是朗月般的笑。他曲起指,在她頭上輕敲了下,道:「你確實長大了,跟我也這般見外了。」

    音音摸摸頭,一時忘了這如今這種種,露出嬌憨明媚的笑來,想開口問問他如何到了京中,林嬤嬤的身體可還好,家中是否都順遂。

    可剛張開口,便聽那車夫氣喘吁吁的喊:「沈娘子,車已備好,勞煩出門吧。」

    接著是阿素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我們姑娘正吃茶呢,您稍稍候一會。」

    音音眼裡閃過一絲為難,立時起了身,不自在道:「大哥哥,我需得先走了,我們隔日再聊。」

    江陳那人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被他曉得了自己單獨會見男子,大概又是一場風波。

    只倒底捨不得,她如今日日被拘在首輔府,這口中的隔日,還不曉得什麼時候。

    她站在屋中,又看了幾眼這位見證了她少女爛漫的兄長,才猛然轉了身。

    只手腕一緊,卻被拽住了腳步。

    她回頭瞧見季淮那張如玉的面容隱在暗影里,眉間溫和盡數散去,少有的沉穩凌厲,問:「音音,你便甘心做他一輩子的禁臠?」

    這外室見不得光,生不得子,可不就是那暗無天日的禁臠。

    音音心下一沉,臉上驟然轉白,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季淮洞徹的目光在她面上細細巡梭,有些蒼白的手力道卻不小,緊緊壓住那細白的腕子,一字一句:「音音,你不欠他的。」

    「沈沁這事,你已經還乾淨了。至於沈慎,在江陳過問這事前,我已四處走動,為他拿到了釋罪文書,是以,這不是困住你的理由。」

    音音陡然一驚,那句你不欠他的在心裡久久迴蕩。

    當初江陳拿替她二哥哥釋罪作為交換,要她留在身邊,可如今季淮竟說,這籌碼其實並不存在,那她,又為何要待在他身邊?

    她無暇細想季淮緣何將她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她只知道,她肩上好像陡然卸下了負擔。

    「沈娘子,可要啟程?」

    那車夫又開始催了,一下又一下,輕輕敲打著門板。

    季淮眉目壓的極低,不動聲色的靠近了些許,篤定的話語透著蠱惑,他說:「塞外的風沙,江南的煙雨,西北的遼闊,你幼時挺起胸脯,說過女子也當自由灑脫,音音,這是你骨子裡的嚮往,我知道,你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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