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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音音喉嚨發澀,明白自己便是那不入流的,老夫人這是要她瞧清自己與日後主母的雲泥之別,好早早死了非分念頭。
但立在這天地間,她依舊不覺得這罪臣之後的身份有何卑賤。她母親說過,人這一生,總有坎坷曲折,有什麼好抱怨的,走過去便是。
她微微挺直了背,溫和淺笑道:「老夫人,國公爺的心思小女不敢妄加揣測,這國公府選主母,也輪不到小女多嘴多舌,依小女看,這些貴女都是頂好的。」
蔣老夫人聞言,耷拉的眼皮抬起,第一次正眼瞧音音。
她確實沒想到,曾金尊玉貴的小姑娘,落到如今地步,能如此果決的便拋了那些昔日榮光,還能絲毫不卑怯,說話又得體謙和,也真真讓人無法生厭。怪不得巧姑回來也罕見的替人說起了好話。
她滿意的頷首,眼裡的審視去了幾分:「好孩子,今日你既來了,便幫著老身張羅一二吧。等貴女們來了,在一旁伺候著,也好給未來的主母留個好印象。」
音音笑著應了,隨了張嬤嬤至後院花廳。
不多時,戲台上的伶人擺開架勢,咿咿呀呀開了嗓。今日唱的是一出《漢宮秋》,頗有幾分纏綿的味道。
蔣老夫人被幾位夫人簇擁著,眉眼帶笑的寒暄。
花廊下,世家千金越聚越多,三三兩兩,憑欄賞花,不時低語幾句,俱是端方知禮的模樣,只私下不免打量幾眼她人的裝扮,看看是否被比了下去。
音音端了茶托,從花架下緩步走來,進了花廊,總覺氣氛有一瞬的安靜。
她欲將茶托放在玉石桌案上,忽聽一個嬌俏聲音道:「妹妹端著吧,這會子想來都要討一杯茶水喝,放下來豈不是不便呈上。」
說話的正是嘉明郡主,她這話一落了,姑娘們便都鬧著討茶喝,只嘴上嚷嚷,卻並不伸手來接。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起旁的事,仿似都忘了這廊下的端水之人。
其實心裡都明鏡似的,這江大人的外室,早在來之前便聽聞了,卻沒有人放在心上。如今這大周,哪個公子哥沒個通房小妾的,何況是江首輔這樣的人物。
況今日看來,能讓人出來服侍,跟個粗使奴才一般,也確實不見得多受寵。
阿素遠遠瞧見她家姑娘端茶倒水,一時心疼的緊,立馬要來替換她,卻被張嬤嬤喊住了。
張嬤嬤有些不悅,冷哼道:「阿素姑娘,這是國公府,你該曉得分寸。身為外室,本就是要服侍主母的,怎麼,你覺得你家姑娘不該如此?端個茶水就委屈了?」
阿素有些憤然,卻漲紅著一張臉。一句話說不出來。
是了,身為外室,這都是該做的,日後主母進了府,別說敬茶端水,就是伺候主母洗腳都是應當的。
要怪,只能怪那天殺的江大人,讓她們姑娘屈辱至此。
音音倒坦然,她今日來之前便料到了這種種,既然接受了這身份,哪裡有隻占便宜的。
只那鎏金托盤分量不輕,又加之其上的杯盞茶水,端起來實在吃力。
她纖細的胳膊微微發顫,眼瞧著再抬不起,只好趨步上前,將它放在了玉石案上,淺笑道:「音音給各位斟茶。」
這第一杯自然是要遞給嘉明郡主,她剛剛拂了她的面子,總要賠禮。
她將茶水斟滿,托起紅釉瓷盞,送上:「郡主用茶。」
嘉明郡主笑的明麗大氣,口中道:「謝謝妹妹」卻並不伸手。
她慢條斯理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轉頭同身側的貴女談起了京中新興的工筆畫師。一時大家又將話題轉到了書畫上,倒是文雅的緊。
那茶水滾燙,冒出裊裊熱氣,烘的瓷盞也灼人。
音音手指輕顫了顫,不著痕跡的換了換手,替換下來的食指上已是通紅一片,讓她幾不可聞的嘶了一聲。只不過片刻,另一隻手也灼痛起來,讓她緊緊咬住了唇。
江陳是巳時三刻進的門,倒是讓張嬤嬤吃了一驚,沒料到他來的如此爽快。
他並不多言,大步流星,進了門便直奔寒山亭。他還有政事要辦,實在不能耽誤太多功夫。
寒山亭地勢頗高,站在亭內,盡可一覽花廊境況。
他散漫的目光一掃而過,食指曲起,輕敲著窗棱:「於勁,各世家女的為人可都打聽清楚了?」
於勁撓撓頭,小心翼翼勸道:「爺,這品行是一回事,這長相也得入眼,您可要先瞧瞧?」
「讓你說為人!」江陳短促的喝了一聲,已是不耐的緊。
話音落了,忽而手指頓住,凝目看了一瞬。他似乎瞧見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衣香鬢影的人堆里,也一眼便能認出來。
於勁正將各閨秀的品行為人仔細說來,忽見他家主子爺一撩衣擺,徑直出了寒山亭。
第21章 我要嫁這天下最好的兒郎……
江陳走的有些急,沉穩的步伐帶出凌厲的威勢,駭的路上的奴才們都不自覺跪俯下去。
還未拐進連廊,忽聽一道天真嬌音響起,輕喝:「諸位姐姐,音音姐姐也不是府上奴才,今日過來幫把手罷了,何必做這高傲姿態,連個座都不賞的?」
江陳順著那聲音看過去,便見柳韻緩步走來,站定在音音身前,轉頭道:「嬤嬤,快給音音姐姐尋個坐吧,這美人靠上寒涼,她怕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