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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外室就是外室,不管是誰的外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男人的玩物而已,還真當江首輔會庇護她?

    音音眼見爹爹娘親的牌位落了地,咔嚓一聲,被沈玉一踩,裂開一道紋路。

    她盯著娘親裂了紋路的牌位,腦海中茫茫一片,顧不得許多,衝上前便去搶那牌位。

    沈玉也未料到小姑娘有這勁頭,拉扯間腳下一晃,咣當撞在了香爐上,香火灰燼落了滿頭滿臉,好不狼狽。

    她著了惱,大聲急斥:「沈音音,你發什麼瘋?來人,快來人,摁住她,把那牌位給我毀了。」

    有幾個健壯婆子,上前將小姑娘摁住了,便來抽她手裡的牌位。

    音音死死護住了,抬起頭,罕見的厲色,她說:「沈玉,今日這牌位是江大人允我來立的,你若毀了它,我定不饒你!」

    嬌嬌柔柔的小姑娘,此刻現了堅韌的嚴厲,倒是唬的沈玉愣了一瞬。

    可轉念一想,這給罪臣立牌位,那可是要治大不敬之罪的。江首輔向來是個清醒又狠厲的政客,如何會為了她忤逆天家,怕是今日這事傳出去,第一個要同她撇清的便是江大人。

    她冷笑連連,合著幾個婆子,一點點將她手裡的牌位抽了出來,手一揚,便隔著窗扇,狠狠擲進了雨幕中。

    音音眼裡猩紅一片,她的娘親最怕冷了,走的時候連件厚衣裳也無,如今淋了雨,怕是冷的厲害。還有他爹爹的老寒腿,最是受不了這潮濕之氣。

    她不管不顧,死命掙脫開來,一頭衝進了雨幕中。

    細白的手伸出來,剛碰到她娘親。忽而見一雙雲紋皂角靴移了過來,並一柄十二骨節油紙傘,隔開了一方無雨的天。

    她抬頭,便撞進了江陳意味不明的鳳眸。

    音音急忙將二老的牌位抱進懷中,攏著濕衣,打了個哆嗦。

    她其實明白的很,這為罪臣立牌位,非是件小事,一般人是承擔不起後果的。

    她那日在病中,卻也不是真無所覺,無非是趁機博他幾分憐惜,索要了這恩賜。

    但男人愛憐時隨口的話,豈是能當真?音音怕他如今反應過來,這是要反悔,當即低低道了句:「大人,你……你應承了我的。」

    江陳長眉一挑,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他說:「拿來。」

    第15章 替我瞧瞧沈家姑娘

    江陳手伸在半空中,好半晌,也不見小姑娘將牌位遞過來,反而抱的更緊了,一副倔強神色。

    他無奈的勾了唇,聲音溫和了些許:「你不給我,本官如何讓小沙彌拿去修繕?」

    音音楞了一瞬,朦朧的淚眼中透出亮光,破涕為笑。

    她急忙遞出去,很是感激的道了句:「有勞大人了。」

    江陳接過,遞給於勁去善後,解了寬大的披風替她裹了,擁著這瘦弱的一團往裡走。

    進了殿,殿內之人反應一瞬,當即呼啦啦跪下去,倉皇行禮。

    王從官職低微,還從未近身見過首輔大人,此刻也同沈玉一般,手抖腳抖。

    只他是個反應快的,立時道:「大人,私設罪臣之牌位非同小可,想來音音定是思念雙親無處排解,這才犯了糊塗,您瞧在她伺候的好,還請寬恕一二。至於下官與內子,確實不知情,方才正勸阻,也請大人明鑑。」

    沈玉仰慕的瞧了一眼夫君,自認為她夫君這番話毫無缺漏,將她夫妻二人摘的乾乾淨淨。她現在倒要看看,這江首輔如何處置這掃把星。畢竟男人嘛,床上時千好萬好,真要觸及到自己的官場利益,那是絕際不允許的。

    只是她沒料到,那官威逼人的首輔大人,薄唇輕啟,說的是:「緣何要你們勸阻?今日這立牌位之事,本就是本官授意,王詹士的意思是,本官這事做的糊塗?」

    王從與沈玉嚇出了一聲冷汗,萬沒料到,這傳聞中狠辣果決的首輔大人,也有被美色所惑的一天。

    兩人膝蓋一軟,又要跪下,卻見小沙彌引了個高僧,已將牌位修復好,復又貢了上來。

    音音看著娘親牌位上打眼的裂痕,忽而轉身,對那小沙彌道:「我爹爹娘親生前,與王詹士的祖父多有不和,如今入了土,不想再生嫌隙,麻煩小師傅將王家的牌位清出去吧。」

    「這.」那小沙彌一臉為難,雙手合十,瞧住了江陳。

    「使不得,大人,王家祖上牌位皆在此,驟然斷了供奉,可是大不敬。」

    王從又驚又怒,也不看音音,只對著江陳跪了下來。

    大周有習俗,人死後皆要尋廟宇供奉牌位,否則不入輪迴,不蔭子孫。這擅自移先人牌位,是為大不吉。

    沈玉也來輕扯音音的衣袖,為難道:「妹妹,你又何必,我先前也是怕你觸怒天家。」

    音音甩開她的手,一個眼神也未施與,只輕移兩步,拽住了江陳的袍袖。

    她纖細的小指,在他的大掌中撓了下,抬起臉,有些難為情的羞澀:「大人,我今日可以仗您的勢,欺人否?」

    江陳長眉微揚,翹了唇角,忽而包裹住那隻小手,揚聲道:「於勁,去找人將王家的牌位請出去,這殿裡封了,請方丈來做場法事,安撫沈家亡靈。」

    這聲音落了地,王從的臉色瞬間灰敗下來,他抖著唇,剜了一眼身側的沈玉,陰寒的緊。

    兩人被驅趕至廊下,抱了祖先牌位,在風雨中猶如喪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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