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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如今這情形,自然是能拖一時算一時,去到了官府,說不定還能辯駁幾分。
張嬤嬤似笑非笑打量著音音,覺得這小姑娘倒是有幾分膽識,若是換了尋常姑娘,早大驚失色丟了章程。
她忽而湊近了,在音音耳邊低低道了句:「沈姑娘,今日這事你還不明白嗎?去了官府又如何,我們二爺早打點好了,也只是多吃些苦頭罷了。你也是個伶俐的,何不趕緊向我們二爺低個頭,指不定還能尋個好前程。」
話音落了,張嬤嬤朝街角的馬車努了努嘴。
音音順著看過去,便見了那綴著織金緞子的華蓋馬車,車簾處若隱若現,是李勛那張縱慾過度的臉。
她心裡咚咚直跳,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分明是這李勛上次未得了手,懷恨在心,要將她逼上絕路。
她能去求他,他便順水推舟要了她,若不能,便要毀了她!
音音手心裡沁出了汗,臉上現了絕決之色,揚起臉,道:「那倒要勞煩張媽媽,同音音去趟京兆尹了。」
她是被幾個婆子扭送進衙門的,裡面坐堂的,是四十歲許的京兆尹張文和。
張大人生了張和善的臉,說話卻透著為官者的威嚴。他詢問了一遍來龍去脈,一雙眼便落在了音音身上。
「大人,今日這事有蹊蹺,便是現下在小女身上搜出了玉佩,想來也不能說明是小女偷的,若是張媽媽有意栽贓陷害,也不是沒有可能。」
音音也不明說身上有玉佩,她需得先探一探這張大人的口風,看這張大人,是不是真如那張媽媽所言,被收買了去。
張大人聞言,捋著鬍鬚輕笑起來,反問了句:「平昌侯府主事嬤嬤,會為了栽贓你,將價值連城的玉佩也搭上?」
這話落了,連堂上的衙役也跟著鬨笑起來。
音音腦子裡轟的一聲,渾身都失了力道,她知道,完了,這張大人確實早被李勛收買了去。
「搜身吧。」
張大人有些不耐,想要早點了結了這官司,好給平昌侯府個人情。只要搜出沈音音腰間的玉佩,便能下定論了。
衙役互相使了個眼色,自然願意領這差事,這等姿色的姑娘,能摸上一把也是福氣。
音音眼瞧著兩個衙役走上前,伸手便要來觸她的腰,猛然後退了一步,因著憤怒仿徨,手都是抖的,拔高了音調斥道:「大人,且慢!我一未出閣的姑娘,便是搜身也該遣個女吏來,緣何能被外男侮辱?」
這話落了,張大人連面上的和善也維持不住了。這姑娘好沒眼色,那女吏是給貴人辦案預備的,平常也不在衙門,如何會伺候一個罪臣之後。
他懶待言語,只抬起眼,瞧了那衙役一眼。
兩位當差的立時明白過來,假正經的告了一聲:「得罪了」,便要欺身而上。
音音後背貼在了朱漆門窗上,已是退無可退,那股寒涼從腳底竄到肺腑,已是生出巨大的絕望來,這府衙面闊極深,昏暗陰沉,似要將她徹底拖進黑暗裡!
「張大人。」
一聲不疾不徐的呼喊打斷了這沉寂,府衙前的衙役門丁不由轉頭,待看清來人後,驟然頓住,皆是面面相覷的倉皇,呼啦啦跪了一地。
音音回頭看,緩步走來兩位男子,為首那人一身緋色官服,似是剛下了朝,冠冕齊整,身姿挺拔,於這冷肅端凝里偏帶了股不羈的隨性。
他從光亮中走來,仿似也讓這陰暗的京兆尹府衙亮堂了幾分。
出聲的,是他身後緊隨的於勁。
音音鼻子泛酸,脫口便喊了聲「大人」,尾音壓的低低的,帶著屈辱的澀,她還記得,昨日絕境裡,他伸出的那隻手。
江陳腳步頓了頓,卻並未看過來,只目光淺淡,看向了京兆尹張大人。
張大人愣了一瞬,手中的驚堂木哐當一聲落在了案上,疾步下了高台,彎折下腰身,口中直呼:「參見首輔大人。」
一時也鬧不明白,哪陣風將這活閻王給颳了來。
江陳背手立在案桌前,好整以暇的將那驚堂木放定了,聲音不辨喜怒:「張大人,昨日刑部上了本摺子,說是京兆尹近年來攀附權貴,頗出了幾樁冤案,不知可否屬實。」
這話落了,張大人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一時竟上下唇哆嗦,尋不到話來開解,這京中權貴雲集,大家相互照應,給幾分面子,本是約定俗成的,不知今日竟被哪個不懂規矩的給抖到了明面上。
他心裡轉了一圈,膝蓋一軟便要跪下,卻被身邊的於勁一把拖住了: 「張大人也無需惶恐,我們大人今日來,也只是瞧瞧這京兆尹府衙的章程,無需顧慮,你自辦案。」
於勁這話陡然轉了個彎,屬實讓張大人摸不著頭腦。
只好戰戰兢兢站穩了,接著審下去,只再不敢糊弄,當即便要遣個女吏來給音音搜身。
堂下的衙役應了聲是,便要動身去尋女吏,卻聽首輔身側的於勁問了句:「這一去需得多久?」
「一刻鐘便可。」衙役不敢抬頭,急急回了句。
「我們大人等不得。」於勁搖搖頭,道。
張大人簡直左右為難,這可如何是好?
「設一架屏風,由我來搜。」
聲音清朗威嚴,讓堂上陡然沉寂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要不是這位江首輔素來不近女色,幾乎都要以為,這是被沈家姑娘的美色所惑,想要沾染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