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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30:04 作者: 羈旅人
第二日一早,陳林已備了馬車,親自護送姐倆去了近郊普仁寺。
遠遠便見寺門前戒備森嚴,已是清了路。
有引路的小沙彌將她們一行引進了角門,有些歉意道:「施主莫怪,今日來了位大人物,正同普濟大師談禪,正殿便禁了閒雜人等,可隨小僧來偏殿上一炷香。」
音音自是無話,去偏殿點了長明燈,跪在明滅的燈火里,輕輕垂下了濕潤的眼。
她爹娘是帶罪之人,連個牌匾也無,現如今便是點長明燈都不能留姓名,不知如今在天上,可能看見女兒來看他們了。
沈沁還裹著厚厚的棉披風,天真的看著上首慈悲的佛像,問阿姐:「爹娘看見這燈,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嗎?」
音音嗓子發澀,一時不知如何回她了。
「音音,你大姐姐抄的經卷我忘在禪房裡了,我帶著阿沁在此候一會,你取來我們燒了可好?」陳林邁進來,收了油紙傘,眼神有些躲閃,道了句。
此時外面又開始下雨,落在屋檐上,噼噼啪啪作響。
因著今日也未帶奴僕,音音不疑有他,當即起身,往方才表姐夫休憩的禪房而去。
穿過迴廊,普濟寺的後院深闊而寂靜,剛推開禪房的門,迎面撲來一陣暗香,讓音音輕輕皺了眉。
她里里外外掃了一遍,也未見著陳林所說的經卷。
正欲出門尋個小沙彌問問,卻見門扉開合,閃進來一個黛藍常服的男子。
音音愣了一瞬,她認得此人,一雙桃花眼,中等身材,是平昌侯府上風流浪蕩的李二爺,因著常年流連花叢,白淨的面上顯出些虛症。
「可是來尋經卷的?」李勛手中拿了個小包袱,往前送了送,笑著問。
音音不欲同個外男在此糾纏,簡單道了個是,便要行禮來拿。
李勛瞧著那纖細白淨的腕子伸了過來,心裡一盪,將錦緞包袱往身後撤了撤,口吻輕佻:「不急,自打國公府出了事,在下真是好久沒見過姑娘了,不若今日坐下來喝杯水,若是有什麼困難,也可說給我聽,我能幫上的定當給姑娘出一份力。」
非親非故的,這話出格了些,音音品出些別的況味,忙道:「不勞煩李二爺,煩請將經卷還我。」
見他還是背著手,沒有絲毫歸還的意味,一雙眼黏在她身上,從上到下巡梭,便連經卷也不要了,抬腳便要往外走。
只一動作才覺出,腳步虛浮,仿似踩在雲上,一點力氣也無。
她心裡突突直跳,剛邁出幾步,卻被杵在門邊的李勛用肩頭一碰,又踉蹌著往後退,跌坐在榻邊,低低驚呼了一聲。
連出口的聲音都是軟糯無力的,嬌嬌柔柔,帶著勾人的尾音,讓李勛身子都酥了。
他往前幾步,看著她軟軟伏在榻上,桃花眼裡是直白的欲望:「音音,我曉得你那妹妹素有心疾,若今日你讓爺高興了,爺給你尋了宮裡的御醫來,保管治好她。你說可好?」
音音身子發熱,如墜雲裡霧裡,她指甲嵌進掌心,努力讓自己保持一絲清明。
見他還肯誘哄自己,猶豫了一瞬,顫顫伸出手,搖著男子的衣擺同他周旋:「爺,您這是什麼話?若今日便這樣不明不白,音音沒了清白,爺可肯給音音個名分?」
李勛見她態度鬆動,喜不自勝,又見她泫然欲泣,眉頭輕蹙,帶著易碎的柔媚,生命仿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不禁心神蕩漾,衝動之下便想要留她在身邊。
可又想到此女乃是罪臣之後,斷然不能有牽扯,只適合把玩一二。只好忍著衝動,含糊應了聲,便急不可耐要來抱她。
他剛伸出手,卻見小姑娘面上血色盡失,期期艾艾:「二爺.我.我心口疼的緊.」
說著已是額上沁出冷汗,一雙細白的手緊緊拽住胸前衣襟,疼彎了腰。
李勛瞧她痛苦之色,猛然頓住,早聽聞這國公府嫡女是個風吹就倒的嬌人兒,難道同她那家妹一樣,也是個患有心疾的?
他呸了一聲,覺得自己真是觸了霉頭,這病懨懨的也無甚意趣,萬一鬧出人命來,到底不好收場。只現下心火難耐,又不好撒手。
正猶豫,忽而想起馬車上還有些許凌春散,這凌春散可緩解疼痛,雖不能治心疾,到底可以讓她撐一撐,等自己弄完了,就隨她去吧。
他如此想著,開了門便要喚小廝。
只那小廝為了避嫌,去了走廊盡頭,李勛也不好大聲呼喝,只得掩了門,過去吩咐。
音音瞧見他出了門,勉力爬起來,跌跌撞撞便往外跑。
李勛囑咐完,一回頭,便發現那抹嬌柔的身影正踉蹌著往廊外跑,他頓時反應過來,這是被騙了。
一時那些許憐惜也散了,倒是覺得看她掙扎求饒也蠻有趣味,不由大步走近,冷眼看她:「怎得,音音還想跑?只這後院已被爺打理了,旁人也進不來,你倒是能往哪裡去?」
音音猛然轉頭,眼裡的妥協溫順換了堅毅的決絕,看的李勛愣了一瞬。
外面的雨益發大了,雲團扯絮一般,暗沉的緊。
在這唰唰雨聲中,忽而有踏踏的腳步聲,朝後院而來。
風雨中那一把赤紅羅傘,分外醒目。
李勛手裡的瓷瓶哐當墜地,這赤紅羅傘,按照品級,當今也只有一人能用了。輔國公-江陳,現任攝政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