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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19:48 作者: 繡明珠
然後他才說道,「程暻兵臨城下,又反了。」
「嗯,」盛秋潮淡淡應了聲,「他本該如此。」
梁丘暝接到盛秋潮遞過來的父親遺信後,就立馬通過關係讓人在路上換了給春橋吃的藥。
那藥雖然也會讓人昏睡,卻不會致死。
他又瞧了一眼肢體已經僵硬的新帝,有些遺憾他機關算盡,卻為被人做了嫁衣。
盛秋潮耐心蟄伏了許久,突然發難,連國公府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改朝換代,臣子們換個新君伺候就行,沒必要非得追隨亡國之君而去。
良禽擇木而棲,他又不是什麼愚忠之人。
掙扎在夢境中醒不過來的春橋突然偏頭咳嗽起來,幾個瞬息間,就吐出一枚黑色的小蟲。
那小蟲顫了顫薄翼,搖搖晃晃地飛起來又一頭栽到桃樹上,徹底不動了。
「我妹妹這是?」梁丘暝有些費解,他給的藥沒這玩意啊。
「是蠱蟲,」盛秋潮言簡意賅。
解洗魂蠱的唯一法子就是殺了種蠱之人,現如今朱逐浪已死,這蠱自然也就解了。
只不過春橋醒後,又要被洗去一次記憶。
將春橋交給梁丘暝後,他轉身離開。
接下來還有一場鏖戰。
盛秋潮一早便防著程暻,也早在城外留了後手。
程暻被擒時,盛秋潮站在他面前。
男人用劍挑起程暻的下頜,冷眼打量著他。
程暻冷笑,他從小在兵營里打滾,剝去鎮北侯府世子溫文爾雅的外袍,就顯出些兵油子的粗魯來。
他朝盛秋潮唾了一口,「是我棋差一著,沒你那麼陰毒,還將計就計詐我。」
盛秋潮後退幾步,那口唾沫便落在了泥濘的地里。
他轉頭,神情冷漠,「押下去,凌遲處死。」
上京流血日過去將近一月,新皇登基。
也是這時,大家才知道新皇是賀家的兒郎,而不是什麼伯府的養子。
賀令琅心性愈發狠戾,這趟殺了許多人,血流成河。
金鑾殿前的石磚都被染紅。
空中的血腥氣久久不散。
上京中的世家大族都被血洗了一遍,只剩下國公府完好無損。
而且世子升了官,女眷封了誥命,一時之間引人側目,風光無兩。
國公府夫人還宣布尋回了老將軍流落在外的女兒,她待這名女兒甚是寬厚,不僅開祠堂將她記入自己名下,還要熱熱鬧鬧地舉辦親宴為她接風洗塵。
桃花開得簇簇擁擁,迎來送往,人聲鼎沸。
春橋被嫡母江氏拉著手過了一圈,不少人都搶著恭維春橋。
被這些夫人小姐簇擁著,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就偷偷溜回後院躲閒。
她剛醒來就知道自己沒了父親,江氏還牽著她的手去梁老將軍墳頭祭拜過。
春橋從未和梁老將軍相處過,只聽說他是個很好的人,有擔當有風度,提得起槍顧得了家。
她本來心裡還有些難過,但連月餘下來,國公府的人都待她很貼心,春橋那一點悲傷就被沖淡了。
開春就喜歡下連綿小雨,風卷枝頭,雨水粘稠潮濕,玉珠般砸在檐瓦上,順著瓦縫迸濺。
潮冷濕氣鑽進衣料,又滲進皮膚,這場雨來勢洶洶,噼里啪啦不一會便打滿了院中的大缸。
廊檐下掛著的燈籠也被吹得咯吱搖晃。
丫鬟為春橋撐著傘,風雨瀟瀟,她們說說笑笑,玩鬧得很是開心。
走著走著,丫鬟突然停了嘴,春橋順著她的目光抬頭。
雨中有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撐傘朝她而來。
淅瀝的小雨砸在傘面上。
男人走近了,他身著黑色織金的緞服,出塵的五官精緻分明,迎面而來上位者強勢的氣勢。
春橋微微仰起巴掌大的小臉,只能瞥見男人輪廓冷肅的下頜線,和在她注視下緩緩滑動的喉結。
他俯身垂眸,打量春橋海棠般越發煥發的艷容,似乎是低低笑了一下,只輕輕道,「不喜歡我,嗯?」
春橋有些怔愣,她自從病好後,就在國公府閉門不出。
她自問從未招惹過什麼桃花,春橋抓住身邊丫鬟的胳膊,怯生生小聲問道,「他是誰啊,我見過他?」
梁國公府的丫鬟看了這位冷酷無情的新帝一眼,揣摩著男人的心意,戰戰兢兢含糊道,「奴婢不知。」
江若雲和梁老太太聽下人回稟賀令琅去尋了春橋的事情,擔心春橋不懂事觸怒龍顏,也都巴巴冒雨趕了過來,周遭奴才們呼啦啦跪了一大堆人。
春橋也被這陣仗嚇到,她腿一軟,險些給男人跪下。
賀令琅卻伸手扶住春橋,眼底像是涌過狂風暴雨,最後終于歸於平淡。
他目光幽微深邃,只是說,「你是我的皇后,不用跪我。」
皇......皇后,春橋愣了一下,這麼說來,眼前的這位男人便是傳聞中那位翻雲覆雨的暴君。
她有些不太敢跟他走,就推辭道,「下著雨呢,我怕濕了鞋襪。」
賀令琅盯著春橋看了一會,突然將她騰空抱起,他眉眼似乎因著春橋的嬌態溫和不少,陰鬱化開,只剩下端方的聖人君子模樣,「小騙子。」
春橋悶悶地咬著唇,這人怎麼還動手動腳的。
但又不敢違逆這位陰晴不定的暴君,只能默不作聲地盯著男人的下頜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