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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烈女纏郎(2)

2023-09-20 16:17:36 作者: 丁墨
    陸惟真的嘴角大大彎起,立馬小碎步跑到他身後,僅從腳步聲,陳弦松就聽得出這小姑娘的雀躍。他抬起頭,一眼看到,一輪彎月已升上枝頭,清瑩瑩的照耀著。

    飯廳就在院子一角,四四方方的小房間,旁邊柜子里整整齊齊堆著柴米油鹽,還有些菜。四面木格素色紙窗大開,一張木色小方桌,幾個小馬扎,桌上放著四菜一湯。雖然簡單,別有樸實溫馨之意。

    兩人走進飯廳時,林靜邊正好端著個大碗走出來,碗裡堆起老高一碗飯菜,他笑容可掬說:「我去前面看店,你們慢慢吃。」

    陳弦松看他一眼,說:「關店了去湖邊跑30圈。」

    林靜邊步子一僵,飛快走了。

    陸惟真看著陳弦松,這是懲罰?因為林靜邊留她吃飯?還是因為林靜邊故意避開?他對徒弟還真是毫不心慈手軟。

    兩人相對坐下,林靜邊連飯都替他們盛好放桌上了。安靜吃了一會兒,陸惟真想了想,問:「我剛才看到,你背上,好幾道疤,是捉妖留下的嗎?」

    「是的。」

    「我一直想問——你是,有那種……類似於異能、超能力嗎?」她盯著他。陳弦松看一眼她那亮澄澄的眼睛,答:「沒有,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那你怎麼做到的……」她思索道,「是因為那個腰包?」她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腰間,今天沒掛著。看來他在家裡是不隨身帶的。

    「嗯。」

    「可你從我家窗戶跳了下去,還有你當時落在妖怪的車頂上,感覺……武功?很高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從小接受訓練,一日不斷。」他說。

    陸惟真睜大眼:「誰……訓練你呢?」

    「我父親。」

    「他也是捉妖師?」

    「嗯。」

    果然是祖業。

    「那你徒弟……知道你的事嗎?」陸惟真把聲音壓得非常低。

    她過于謹慎的表情,令陳弦松笑了,答:「知道,他是我徒弟。」

    陸惟真明白了,這個徒弟,就不是木匠徒弟的意思了。不過……呵,今天他可終於笑了。

    「你上次說,一年大概就捉一兩回妖,那……今年還有業務嗎?」她又問。

    陳弦松靜了靜,答:「還不清楚,今年情況有點特殊,異動比較多。」

    陸惟真好奇:「什麼異動?」

    他卻不說了,夾菜。

    陸惟真已經習慣他這樣了,但到底都能夠登堂入室在他家蹭飯了,忍不住低聲嚷道:「你真是夠了!」

    陳弦松慢慢笑了。

    從剛踏入院子時的僵持,到現在的樣子,陸惟真也覺得心情輕快起來,於是也有心情去品嘗面前的菜色,不嘗不知道,一嘗……還真不怎麼樣。看著清清爽爽的幾道菜,原來林靜邊不過把它們做熟而已。難怪陳弦松會說她點的外賣好吃。

    「你們每天都是自己做飯嗎?」陸惟真問。

    「徒弟做。」

    「真難吃。」

    「嗯。」

    陸惟真想了想,有了個主意,笑而不語。

    飯吃完,陸惟真站起來:「我去洗碗吧。」

    陳弦松:「不用,靜邊跑完步回來會做。」

    陸惟真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低頭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說:「謝謝今天的飯,我回去了。」

    「嗯。」

    陸惟真便往外走,他隔了幾步跟著,兩人到了前店,林靜邊抬頭笑:「陸小姐要走了?」

    陸惟真也沖他笑:「今天麻煩你了。」

    林靜邊:「客氣什麼。」看一眼外頭天色,露出深深憂慮的表情:「天好黑了,這邊晚上人少,師父你要不要開車送一下?」

    陳弦松看他一眼,林靜邊立刻低頭算帳。

    陸惟真忙說:「不用了,我坐公交,直達到家。」說完看一眼陳弦松:「再見。」

    陳弦松卻走出店門:「我送你去車站。」

    林靜邊悶頭笑了,陸惟真一愣,忙跟上去。

    一路無話。

    路燈幽幽,樹影覆蓋。兩人中間隔著一人寬的距離,並肩走著。陸惟真看著地上的影子,他比她長一截。

    很快到了公交車站,很快車來了,車上空空蕩蕩的。陸惟真跑上車,站在車門裡,對他揮揮手。陳弦松輕輕點了一下頭。車子發動。

    夜色籠罩著四周,公交車轟隆而去。陳弦松雙手插褲兜里,站在空無一人的車站,望著駛離的公交,神色有剎那寂寥。

    誰知模糊的光線里,就見有個人影「噔噔噔」跑到了車子的最後排,趴在座椅上,看著他,突然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然後沖他揮了揮手,很有勁頭的樣子,唇語也清晰可辨:「陳弦松,再見——」

    陳弦松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直沒動,也沒什麼表情,直至公交轉彎,不見了。然後他一個人,慢慢走回店裡。林靜邊看他回來得這麼快,還失落了一下,瞅他臉色好像也沒有生氣,大著膽子說:「師父,你想送就送,為什麼要回來呢?」

    陳弦松:「你怎麼還沒去跑圈?」

    林靜邊:「……」

    吾師殘暴如斯!

    關了店,林靜邊去跑圈,耳邊終於清淨了。陳弦松先去沖了個澡,衝去一身汗污木屑味兒,當冰涼的水沿著脊椎淌下時,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他的嘴角忽然泛起一絲自嘲的笑。

    一句從小到大接受訓練,她可知道,自己度過的,是常人無法想像的童年,面臨的,也是無人可知的人生。關掉水,拿浴巾擦乾一身水珠,他回到房間,取下掛在牆上的腰包,開始一樣樣例行擦拭那些法器。

    正擦到葫蘆的時候,旁邊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新的添加好友申請。

    陸惟真。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點了通過,然後把手機往旁邊一丟。聽著它又響了一下,陳弦松沒動,繼續擦。直至把葫蘆擦的沉亮乾淨,沒有半點灰塵,才裝回腰包里。手在空中停了停,沒有拿下一個寶貝,而是拿起手機。

    陸惟真:「我到家了。」

    靜默片刻,他回:「知道了。」

    她發了個笑臉。

    陳弦松放下手機,他是坐在地上的,也沒站起來,雙臂搭在膝蓋上,抬頭,看著窗外高懸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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