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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0:45:42 作者: 月既白
    何洲渡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宋純抱過他,輕拍他的肩膀無聲安慰,每個人過得都很不快樂。

    宋純沒了逛街的心思,她正打算回去,何洲渡的手機鈴聲乍起,他看了宋純一眼,走到一邊接通電話。

    「你先自己逛吧。」何洲渡接完電話後面色為難,「我突然有項工作……」

    「你快去吧。」宋純很善解人意,甚至不需要聽何洲渡解釋。

    宋純當天晚上買了回家的票,她是怪宋炳平忽然早早再婚,但她對再婚對象本人沒什麼意見。

    她早晚都要去見她,總不能迴避一輩子。

    何洲渡也打算在春節階段回家一陣,宋純幫他一併買了票。

    街口的老大爺見他倆一起回來,多嘴問了一句:「你們兩個怎麼一起的?」

    宋純回答的不假思索:「順路。」

    何洲渡對這個回答不做評價,宋純走在前面,何洲渡在後面,兩人保持著沉默的狀態。

    宋炳平的再婚對象姓陳,她還有個女兒叫「斯曼」,正上初中。

    這是宋純和母子倆的第一次相見,她之前的態度很明顯不喜歡她們母子,陳阿姨對她的到來有些手足無措,拿捏不透她的喜厭,只能小心翼翼的旁敲側擊,陳斯曼也害羞地在一旁瞧瞧打量她。

    宋純疲於應對人際關係,她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宋炳平咳嗽一聲打圓場:「到飯點了開飯吧。」

    宋炳平很喜歡孩子,飯桌上一直關懷陳斯曼的學習近況,琳琅滿目的菜,宋純愣是沒一點食慾。

    宋爺爺宋奶奶前兩年搬去了鄉下,說是空氣更好,宋元今夜在加班,宋純瞧著他們一家三口相親相愛,仿佛自己才是那個外來人。

    她連自己家都融不進去了。

    宋純離開座位,宋炳平像是才發現宋純,面色尷尬,「純純,怎麼不吃了?不合胃口嗎?」

    宋炳平本來只是想問陳斯曼兩句,結果聽陳斯曼說她對中考信心十足,一高興就說的多了。

    「爸,我去拿酒。」宋純努力維持笑容,「我們喝幾杯。」

    宋純在酒櫃裡選擇了最辣的白酒,她給宋炳平滿上一小杯,手指碰了一下另一盞杯壁,眼神詢問陳阿姨。

    陳阿姨眼神求助宋炳平,宋炳平開口:「純純,咱們父女倆喝就好。」

    宋純「哦」了一聲,給自己倒上一杯,也沒敬酒,直接一飲而盡。

    宋炳平表情恍惚,他對宋純的印象還留在只會喝橙汁的小姑娘階段,見到宋純喝酒,他還沒反應過來。

    宋純又給自己倒上一杯,悶頭喝盡,宋炳平低頭擦了擦眼睛,「純純,酒不能多喝。」

    「也還好。」宋純手裡的白酒半瓶空了,她眼尾醉得醺紅,「活著已經夠可憐了,要是連喝酒都得考慮喝多少,還不如死了算了。」

    宋純醉得厲害,說話含糊不清,她上半身體斜傾,問:「剛才陳阿姨做飯,我看見你幫她一起做了,你對得起我媽嗎?」

    陳阿姨知道下面的話自己不適合聽,她抬手招了招埋頭吃飯的陳斯曼帶她上樓。

    「我媽在的時候,你沒幫過她一回,也就是她生病了你偶爾打兩回下手。」宋炳平默不作聲,宋純拍了兩下桌子,「老宋,做飯、家務、逛街、伺候老人,你和陳阿姨領證以後做了多少,我媽檢查出病前你做過嗎?」

    「不,不對,不能說幫,這也是你家,你本來就該做。」宋純擺手,她戳著自己心窩子,邊說邊抽噎,「老宋,良心呢?你沒有,我和我哥也沒有。」

    她捂著額頭哭道:「咱們都是一群對不起我媽的白眼狼。」

    宋純仰脖對著瓶嘴喝酒,辣得她心臟疼,痛哭了她,「我媽……我媽她這輩子就沒有值得的時候。」

    「純純,今天爸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你哥已經看過了。」宋炳平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白色手機。

    宋純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媽媽生前用的手機。

    宋純用可以說是「搶」這個詞的速度奪過手機,手機沒有設密碼,她一按開機鍵屏幕就亮了,滿格的電。

    第一眼宋純就崩潰了——壁紙是一張全家福。

    她哭得像是迷路著急找媽媽的孩子,被眼淚糊濕的頭髮沾在臉上,她點開相冊,裡面都是家裡人的日常小事。

    宋純一張張往下翻,照片和視頻混在一起,宋純隨便點開一段視頻,是她高中時在床上耍賴把自己裹成毛毛蟲。

    她又哭又笑,手機自帶的便利簽上都是劉翠雲的記錄。

    「今天小元在抓嫌疑人的時候受傷了,那孩子從小要強,要不是我看到他肩膀流血了都不知道,他還讓我別說出去,尤其是純純。」

    「純純哭得很傷心,她是個傻孩子,天底下哪有覺得孩子沒出息的媽媽呢?」

    「我的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希望剩下的日子能讓我看到我的家人們健康快樂。」

    「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生離死別,其他的事沒什麼放不下的。」

    「這個酒的後勁兒為什麼這麼大?」宋純把手機放在懷裡,埋頭哭得聲線顫抖,「不然我怎麼會一直哭。」

    「是啊,這個牌子的酒以後不買了。」宋炳平也在哭,他把臉埋在手心裡無聲抽泣。

    「其實我過得還行。」

    宋純坐在外面的紅瓷磚石墩上,搭在膝蓋上的手裡還握著手機,冷風侵襲,吹散了不少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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