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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14:40 作者: 漫步長安
一定是那血的香味在作怪!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縱身離開。
第3章 重活
她齜牙咧嘴地從爬起來,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痛。一抬頭,眼前空無一人,只有茫茫的夜色。
真是個怪人!
她腹內誹謗著,借著月色環顧四周,暗夜寂靜,偶爾傳來不知明的鳥叫聲,尖利刺耳。夜風襲來,吹得她脊背發寒,她一身的寢衣,早已髒污不堪。
若是她沒有記錯,這個地方就是她多年以前醒來的地方,難道那次也是他送她上來的嗎?
也許是因為那次她暈過去沒醒,就算是他送她上來,她也沒有半點的印象,一直以為是做了一個噩夢。
前次,她醒來時已是早上,祖母和堂姐妹們發現她不見,才尋來的。如果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她應該還活著,活在她未出閣之前。
這一次,她一定不會讓堂姐如願。
她的思緒漸漸清明,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測,她起身循著記憶往寺中走去。腳踩在枯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她不由得有種錯覺,仿佛真的行走在黃泉路上,孤寂一人。
也許黃泉也不像人所想像的那般可怕,活到七十壽正終寢的人,還有什麼可懼的。
寺中,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地方,一排排的客舍,隱約可見。她深吸一口氣,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真的還活著嗎?
頭頂的明月灑下銀輝,冷冷清清的。她估摸著應是剛到寅時,這個時辰,香客們都正在酣甜的夢鄉之中。
她摸到她們落腳的客舍,輕推開門,裡面漆黑一片。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從桌上摸出火折,把桌上的油燈點著。
黃豆粒般的火苗,照得室內昏黃。
屋中間擺放著木桌木凳,兩邊分另是兩張木床,木床兩頭各放著一隻朱膝銅花鎖的箱籠。她一喜,眼前的影像確實是多年前的模樣。
那年,祖母帶著她和堂姐傅珍華,庶姐傅茜娘和庶堂妹傅芊娘一進在孝善寺禮佛。為表誠心,她們一行極為輕簡。祖母帶著沈婆子,她和傅珍華是嫡女,各自帶了一個丫頭,小寒和三喜。眼下兩個丫頭睡在角落的小床上,睡得死沉。
她一桌一凳地看去,看得尤為仔細。右邊的床上,被褥高高地隆起,堂姐傅珍華就睡在那裡。
左邊的床上無人,床頭還放著一本經書,被褥掀開,主人似乎是匆忙起身,床鋪有些零亂。她眼有濕意,沒錯,那正是自己起床時的樣子。
她仰起頭,強壓下淚意,心裡漸湧起狂喜。若不是夜深人靜,她真想大笑三聲。
老天待她不薄,她傅芳年又活回來了!
這一回,那才情高絕的邑京才子裴林越,誰想要就搶走吧!她再也不會去稀罕裴家主母的名份,守著那麼一個假模假式的偽君子。
還有她和傅珍華之間的帳,她也要早早清算。
前世里,雖然後來她漸漸看清傅珍華的為人,堂姐在她面前沒討著什麼好。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傻傻地相信對方,她就恨不得慪死。
傅珍華本就睡得淺,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就醒過來。她嚇得不輕,不敢肯定進來的是不是堂妹。按理來說,堂妹被自己推下去,絕無爬上來的可能。她用被子蒙著頭,滿身是汗,心跳得都快要衝破胸腔。
這事不怪她,要怪就怪祖母偏心。
明明她才是傅家的嫡長孫女,祖母竟越過自己,把芳年許給裴家。
要是沒有芳年,自己就是傅家唯一的嫡女,和裴家定親的也是自己,將來裴公子身邊的人就是自己。
她在心裡為自己辯解著,她沒有錯,錯就錯在祖母心太偏,芳年擋了她的道。
傅芳年走到跟前,隆起的被子微微地抖動著。她冷笑,傅珍華做了虧心事,怕是嚇得都沒有睡著吧。
雖然傅珍華前世的結局也不好,但一碼歸一碼,她現在算計自己,就別怪自己反過來算計她。
「大姐…大姐…我死得好慘哪!哎呀!我的手掉下來了,大姐你要不要看一眼…咯咯…」
床上的被子抖得更厲害,傅珍華的身子抖如篩糠。傅芳年故意做著怪聲,粗啞難聽,當年自己沒有懷疑過堂姐,甚至堂姐說她有夢行症,她也沒有辯駁。
年少的她根本就未曾想過,一家子骨肉,嫡親的堂姐怎麼可能會有壞心?
但後來,她明白了,傅珍華就是故意的。先是設計引她出去推下山崖,她僥倖大難不死,傅珍華一計不成,索性敗壞她的名聲。
她把冰涼的手伸進被褥中,「大姐…你摸摸我的手…都斷了…」
傅珍華聽出芳年的聲音,徹底僵住,堂妹怎麼會在這裡?她是不是死後冤魂來尋自己了?
冰冷的手碰到她的身體,她驚恐地尖叫起來。
「啊!!」
悽厲的叫聲劃破黑夜。
芳年一把掀開被褥,目光冰冷地看著縮成一團的堂姐。傅珍華身子打了一個激靈,手腳亂揮著,嘴裡尖叫個不停,就是不肯睜開眼睛。
讓你裝死!
傅芳年哪能如對方的意,她擠了兩滴淚出來,撲到傅珍華的身上,大哭著,「堂姐…你醒醒,你這是怎麼了?你莫要嚇芳年啊!」
她手捏著對方的皮肉,使勁地擰著。邊擰邊在心裡罵,讓你裝睡,讓你裝睡!
「啊…啊…啊!!」
傅珍華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悽慘。
屋內的兩個丫頭還睡得沉,並未醒來。她冷笑,傅珍華是一早就算計好的,小寒和三喜肯定是吃了什麼藥,才會睡得如此的死。
旁邊房間的傅老夫人和兩個庶孫女傅茜娘和傅芊娘也聽到聲音,慌亂地從房間裡趕過來。
芳年聽到動靜,收回手,撲在傅珍華身上大哭著。
「我的心肝,你這是怎麼了?」傅老夫人急急地進來,差點被門檻絆倒,還是沈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穿著朱色的褙子,因為來得匆忙,髮髻鬆散。雖年過五十,卻頭未白,眼不花,保養得極好。
芳年回頭,痴痴地望著活生生的祖母,悲從中來,「祖母,芳年好想您…」
傅老夫人一眼就看到孫女額頭上的口子,忙仔細查看,待看到口子不深,已結痂才放下心來。
「祖母的乖孫孫…快告訴祖母,這是怎麼回事?」
傅老夫人上前摟著她,她聞著祖母身上的檀香,淚水流得更凶。祖母去世時最不放心的還是自己,那時候她的膝下已養著幾個庶出子女,但京中人都知道她不得寵。祖母臨終之前,追問自己有沒有怨過。
她流著淚搖頭,萬般都是命。裴林越長相出眾,才情更是萬里挑一。這樣的男人,是京中許多夫人眼中的乘龍快婿。
祖母唯一沒有料到的是裴林越不喜她,竟然從不曾踏足她的屋子。
她抱著祖母,哭得傷心,「祖母…我半夜醒來,看到堂姐往外面走,像遊魂一般。我心驚,疑是失魂之症,也不敢驚動她,就跟上去,誰知堂姐跟瘋了一樣,把我推在地上,撞到石頭上…我不敢喊疼,看著堂姐飄回房間,重新躺好。誰知沒過一會,堂姐又大喊大叫起來,說什麼有鬼…芳年這才嚇得想叫醒她…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