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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6:03:53 作者: 金大容
    「你懂什麼。」他剛說了一句,就看見拱門那頭有一個身影過來了,纖細窈窕,果然是顏丹雪。

    她手中提著一個籃子,在月光下看上去就像天宮的仙女。

    「趙哥,我帶了蓮花酥來。」

    顏丹雪上了前來,將籃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盤子。盤子很精巧,裡面擺放了一疊蓮花酥,她溫和的看了一眼邊上另一位侍衛:「林大哥也嘗一塊吧。」

    那侍衛只見過顏丹雪幾次,連話都沒說上過,卻不料她居然認得他,臉一下子紅了:「這怎麼好意思。」

    「原就是多做了一些,請林大哥也嘗嘗。」

    第87章 背叛

    兩名侍衛便都嘗了一塊蓮花酥, 因為味道太好吃了,那個姓林的侍衛還多吃了一塊。

    顏丹雪溫柔的笑著,將手中的盤子遞給他們:「夜裡不知道要守到幾時, 這蓮花酥本來就是做來吃的,你們先收著, 等天亮時我來收盤子。」

    「顏姑娘,你人真好。」兩侍衛趕緊道謝。

    「那我先告辭了。」顏丹雪沒有多停留,而是提著籃子走了。但她走了幾步後卻慢下腳步來,等候在一側的陰影中。

    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 她再次回到這邊的側門,那兩個侍衛已經坐靠在地上睡著了。

    看著高大的王府圍牆,顏丹雪知道今日一別, 便不會再回來, 三皇子與太子之間即將迎來一個結果,從這裡踏出去,後果便是由她所選,贏了活,輸了死, 她毫無怨言。

    深吸了一口氣,她提起裙擺, 跨出了側門門檻。

    黑夜密布,顏丹雪快速在小巷子走著,南安王府外面還有巡邏的侍衛,之前她因為考慮著可能要回來的情況, 所以沒有再繼續往外走,而現在她既已決定破釜沉舟,就不再有所顧慮。

    她等巡邏的人離開後, 便再次動身,朝著另一條巷街走去,只要穿過這條巷街就到了朱雀大道,再走一段路就可以抵達林府。

    就在她抱著希望認為自己可以離開南安王府的時候,前方的巷口處,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那裡。

    顏丹雪一僵,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那身影所站的地方,有一戶人家點著燈籠,火紅的光映照在身影之上,勾勒出了他的容貌和身形……顏丹雪看清了他的臉,是南安元。

    這一刻,顏丹雪已經意識到,自己恐怕無法抵達林府了。

    她停下了腳步,視線與黑暗中的南安元相對。南安元向來對外以紈絝浪蕩形象示人,而此刻展現在顏丹雪面前的,確實冰冷與殘酷。顏丹雪其實一直都知道南安元的為人,他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降低天晉帝警惕的偽裝。

    「顏丹雪,我想過許多會背叛我的人,卻沒有想過會是你。」南安元開口,他面目陰沉,聲音是壓抑的冰寒。

    顏丹雪也鬆懈了下來,這是一種知道自己已經逃無可逃,最終選擇放棄的鬆懈:「王爺待我很好,只是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站在王爺這一邊。」

    「為什麼?你是覺得天晉帝退位,太子登基,我們就沒有了希望?」

    「便是皇上退位讓的是三皇子,我也不會站在王爺這邊。」

    南安元咬牙道:「那是為何?」

    顏丹雪從黑暗中走出來,立在南安元面前,燈籠的光照在她身上,就像被血洗禮一樣:「王爺既然留我在府上,為什麼不查一查我們顏家當年是因何而沒落?王爺嘴上說從沒想過我會背叛你,王爺既如此信我,真心待我,那為何不真正看一看我是什麼人,我是誰,我為何而來?」

    「八年前,我的父親寫了一篇《離州辭賦》,三皇子為安插自己的人手在朝中,便安排里鄉縣令祖兆林誣告我父親所寫的辭賦為反言,作為功勞,祖兆林升任到京中,而我父親因此辭賦被捕,顏家一干人等全部被下獄。我父親的老師想為他申辯,便寫了狀紙送到了京都城,是王爺您將其攔下,責打了他二十大板將他押回了里鄉。老師已年近七十,返鄉之後他便因傷勢過重而身亡。我的父親後來被判了斬首,我的母親大病一場後也撒手人寰……王爺,您覺得這樣的深仇大恨,我還應該站在您這一邊嗎?」

    南安元微微一怔,他這些年確實暗中為褚蒼做了不少事情,但許多事情對他來說根本無足輕重,他也不會想到只是當年的一件那麼微小甚至他幾乎都記不清的事,會給眼前的人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他確實生了悔意,但這悔意不是為當年之事,而是因他所做傷害了顏丹雪。

    但這世道便是這樣,即便沒有他南安元,還會有其他人,即便連累的不是一個顏丹雪,還會有其他和顏丹雪一樣的人被連累。更何況他和褚蒼雙手不乾淨,難道太子就是乾乾淨淨了嗎?

    「因太子而傷,被害的人,也不在少數。」

    「我明白,只是因果循環,我的父親最終是因殿下和王爺而死。」顏丹雪笑得悲愴。

    巷道又黑又暗,燈籠的光延伸出來的投影被拉得很長……天空只有寂靜和空蕩。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光下有血淌出來,一直順著裡面流入了一側的水渠中。南安元從巷道中走了出來,他的衣角邊還沾有血漬,有侍衛從遠處匆匆趕來:「王爺。」

    「裡面的屍首處理一下。」

    「是。」

    他臉上看不出表情,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又好像所有都已經發生了。他就這樣一步一步離開燈籠映照的光,消失在了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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