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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57:27 作者: 荒川黛
    祝有思:「什麼真相?」

    薄行澤攥緊手,儘量平靜地開口,「他的病。」

    「你怎麼知道的?」祝有思頭一次有些失態,很快又調整過來微笑反問他,「什麼病情,這我不太清楚,你去問他本人不是更快嗎?」

    薄行澤道:「阿姨我知道您無法原諒我,但求你,告訴我當年的真相。我……不想再跟他分開一次了。」

    祝有思心猛地揪疼了下,當年給他「嫖資」的時候他都沒說過這個求字,沒這麼低過頭,為了祝川連「求」都說出來了。

    他不惜卑微祈求,也怕像當年一樣再次被拋棄。

    她沒有這樣好的緣分,可他們不一樣,還有很長的時間一起走,不應該帶著芥蒂。

    「他被我慣壞了所以性子不好,上學那會兒就欺負你,現在也一樣任性,但在愛人面前是有特權嬌縱的,你說是嗎?」

    薄行澤說:「我從來沒覺得他欺負我。」

    他是真心的,祝川那些嬌縱任性在他眼裡根本不算什麼,他喜歡慣著寵著,看祝川像只孔雀般嬌氣跋扈。

    「當年我給了你那筆錢,他正在氣頭上說要把你殺了,還說永遠不要見你。其實他是知道你大學需要錢,藉機給你一筆錢,當然想羞辱你這件事也是真的。」

    祝有思沒否認,自己這個兒子當年確實是跋扈,脾氣上來了六親不認的。

    「後來他檢查出是有Omega的信息素,因為是病體所以一直也沒檢查出來,再加上沒有信息素和發情期,我和他爸爸都是Beta,也自然認為他是Beta。」

    「確診癌變之後要動手術切除腺體,當時手術也不夠成熟,算是個賭博吧。他那孩子表面上囂張,其實膽子也就那樣,就求我帶你見他一面。」

    「他怕自己下不來手術台,就見不到你了。」

    薄行澤手裡的菸頭已經燙在了掌心裡,被皮肉硬生生弄熄了,焦糊難聞的氣味充斥鼻尖。

    祝有思長長嘆了口氣,苦笑了下說:「我知道殊易任性,想一出是一出。你們已經分手了他還那麼羞辱你,你不肯見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薄行澤嗓子乾澀,「我不知道。」

    祝有思每次想到那時候都覺得後怕,也不敢回憶他進手術台之前最後那一眼,「他那時候本著不能從手術台上下來的心想見你一面。」

    薄行澤甚至感覺不到疼,心臟的疼痛壓制住了所有。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見我,如果我知道,就算是死我也會回來。」

    「過去了,都過去了。」祝有思笑嘆了口氣將話題收止,然後告訴他這些年一直需要吃藥治療,和需要做信息素排除。

    過量的信息讓薄行澤的大腦如同一個過載的儀器,即將失控,他用力掐緊掌心,試圖用疼痛來獲得片刻冷靜。

    他當年躺在病床上那麼無助地想見自己一面,但他卻沒來,那時候該有多絕望。

    只要想到這裡他似乎能看到那雙極度漂亮的眼睛裡充斥著失望、無助他就恨不得回到八年前,親手給自己一巴掌,然後抱住他親親他,說「我來了」。

    他一個人抵抗病痛,從一個整天囂張跋扈胡作非為變成一個處事圓滑會低頭的樣子,這當中要經歷多少委曲求全。

    他現在的酒量就是最好的證明。

    薄行澤實在受不了,揚聲叫道:「嚴弦。」

    嚴弦看他狀態不對,實在不敢下班,在外面打盹一直等到了凌晨三點多才等來這一聲,忙不迭跑進來。

    「薄總。」

    「我要去江城一趟,所有工作全壓著,等到我回來處理。」

    「可是那個標案……」

    「壓著!」

    嚴弦不敢再說,總覺得他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好的薄總。」

    -

    祝川踏進江城這片土地的時候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八年前的愛恨都埋藏在這兒,現在掀起沉疴,還是讓他覺得有些痛。

    當年他也曾以為周錦崧很愛自己,衷心一意對待妻子,事實上他並不缺那個叫他爸爸的人。

    他以為的家庭幸福人人艷羨其實都是假象,撕開表象竟然那樣不堪,只有他被蒙在鼓裡。

    祝川臨時有事恐怕晚上回不去,給薄行澤打了電話結果沒人接,發了條簡訊告知也沒有回應,想著估計在加班便沒再打擾。

    第二天一早便從酒店出來去周家接人回去。

    司機師傅看他一直撐著頭看窗外,以為他心情不好便找話問他:「總覺得您看著有些面善,在哪兒見過您?」

    「我又不是明星,您還能瞧著我面善?」祝川收回視線,笑說。

    「不對,就是覺得哪兒像。」司機與他閒聊了一會覺得他性格不錯,又奉承道:「浮塰別墅區那可是江城最值錢的地兒了,您住那兒還需要打車啊,不符合身份。」

    祝川笑眯眯說:「我不住那兒,過去找個人。我這身份還真得打車,窮打工的哪兒能住得起浮塰,那都是些腐敗分子住的咱不住。」

    司機被他幽默逗笑,很快便將他送到了浮塰別墅區正門,計程車不給進便只停在了路口。

    祝川雙手插在羊絨大衣口袋裡慢悠悠往裡走,環境清雅流水長亭,快年關了這裡居然奇花異草茂密生長,像個世外桃源。

    他住了十八年的房子,祝川閉上眼輕舒了口氣,然後睜開眼將情緒收斂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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