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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48:01 作者: 春江闊
    被迫開了頭,謝疏也不糾結了,將他家的破爛事和盤托出。

    雖然岳襄腦子不好,時常喊打喊殺,心情不好還跑來縱個火,但兩人的確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早在他父母沒去世時,兩個人關係還算親近,謝疏這個當哥哥的時常給妹妹帶吃的,帶她出去玩。

    兩人關係的轉折點在母親去世那一年。

    「那時候我十三歲,我媽她……有了別的戀人。」回憶起灰暗的過往,謝疏說話還有些艱難。

    「她偷偷出軌,被我發現了。」

    那時候謝疏雖然聰明,但到底年紀小。他不明白,明明父母相處得好好,母親為什麼要喜歡上別的男人。

    父親性格溫和,身體常年不好,謝疏很明白這件事不能告訴父親,於是偷偷跟著母親,找她出軌的證據。

    母親根本沒想到會有這一出,也沒意識到自己暴露,從頭到尾和情夫並不怎麼遮掩。

    謝疏輕易拍到了足夠的照片和視頻,他找母親攤牌。

    那時候母親正沉浸在戀情的愉悅中,被兒子質問時,瞬間像是被兜頭淋了冰水,冷靜下來。

    她不相信十三歲的孩子能懂這麼多,猜測是對方背後的丈夫在攛掇。

    可是大人的事情為什麼讓小孩插手?

    她又氣又急,吼了謝疏幾句,急急忙忙開車準備回家找丈夫吵架。

    可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她出了車禍。

    等謝家人趕到時,她的娘家人已經收斂了她的遺體。

    她醉酒駕車,心情激盪,原本就要為自己的死亡負一定的責任,加上對面沒有違規,這事就這樣黯然地結束。

    只是謝疏和岳襄沒有了母親。

    由於見到母親最後一面的人是謝疏,從監控上看,對方也是和兒子大吵了一架,氣呼呼地駕車。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岳襄都覺得是哥哥害死了母親。

    在母親去世之後,父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

    父親身體本來就不好,又經歷了妻子的亡故,家裡小女兒日夜哭啼,兒子沉默寡言。

    他是在商場上拼殺的成年人,也清楚自己兒子的懂事,一番問詢和查探,很快知曉妻子在去世之前做了什麼。

    強忍著痛,他把清醒過後對兒子拳打腳踢的小女兒送到岳父家裡寄養,又想辦法帶著大兒子出去散心。

    後來,謝疏漸漸接受了母親車禍去世的事實,但無論別人怎麼開解,心中都有個結擱著。

    「十六歲的時候,我父親走了。」

    這個身體羸弱的男人在那幾年裡扛下了家庭的破裂,還要看顧公司,照顧孩子,一隻蠟燭兩頭燒,很快就把身體耗空了。

    「……我。」講到這裡,謝疏的嘴角微微抽動。

    聞眠不知道什麼時候搬著凳子坐在了他身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深吸一口氣:「我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關了燈,都擔心我母親會找來。」

    母親那麼愛美,卻死於車禍。

    舅舅告訴他:母親被找到時,身體已經被壓成了肉泥。

    「……但是,我又很想她來我夢裡,和我說說話。」

    聞眠按住了謝疏的肩膀。

    講述過去並不好受,謝疏自己也沒想到,時隔多年之後,能在一個人面前,將自己這些腐朽的、深層次的傷害拿出來,放在她的眼前盡數晾曬。

    「沒事的,都過去了。」聞眠不停地說,「會好的。」

    謝疏自認為自己是一個足夠堅強的人,會想辦法解決所有的事,但在被柔聲安慰的這一刻,忽然有了片刻的懈怠。

    「來,讓我抱抱。」

    下一秒,謝疏就和一個喪失意識的AI一樣,被摟緊了懷裡。

    他靠在聞眠的肩膀上,能夠不自覺地嗅到對方身上隱約傳來的柑橘味,帶著溫度。

    「過去了都過去了。」將他抱在懷裡的人,還拍了拍他的後背。

    謝疏閉上眼睛,將臉頰貼在對方的肩膀上,不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聽到對方的聲音:「……所以,你是覺得虧欠了妹妹,才對她這麼縱容吧。」

    謝疏從喉嚨里「嗯」了一聲,不想動。

    聞眠的聲音繼續從他頭頂傳來:「你不用和我道歉,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小兔崽子心眼多,欠教訓。」

    「不過和我比,她還是弱了點。」

    哪怕沉浸於過去,心情down到谷底,謝疏仍然被這句自吹自擂的話逗出了笑影。

    聞眠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沒事了,這麼客氣幹什麼。」

    謝疏沒想到原以為艱難的對話會進展得如此順利,更沒有想到時隔多年,自己竟然會被人安慰到,一時間竟然不想打破這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

    聞眠幽幽地說:「……我覺得你想占我便宜。」

    「!」

    謝疏身體僵硬,腦袋龜速運轉,半天才道:「你想多了。」

    說著,直起了身。

    聞眠挑了挑眉。

    謝疏之前不覺得,此刻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女孩子摟在懷裡,一時間面紅耳赤,站起身來扔下一句:「我上樓一趟。」

    竟有幾分落荒而逃。

    與此同時,被冷落的豆沙包終於掙脫了束縛,飛一般地從二樓沖了下來。

    它咬著聞眠的衣服下擺,兩條前腿撐地,不停地將她向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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