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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0:14:25 作者: 六月清竹
她原地定了許久,垂眸看了許久,但最終還是只化作了一聲輕嘆。
「小姐,是你嗎?」
覃舒沅聽見聲音轉過頭去,發現居然是許久未見的張姨。幾日不見,張姨似乎老了許多,這大冬天的,她手上拿著個巨大的修剪刀,指骨被凍的通紅。她的眼睛在確認是覃舒沅的那一刻,透發著陣陣驚喜。
張姨將修剪刀放在地上,她緩緩走過去,微微張開雙臂想要抱一下覃舒沅,可又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衣服滿是污漬。她又垂下雙手,眼底透著光,迫不及待地詢問起近況:「真的是你啊小姐,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你最近過的好不好?賀先生對你可還好嗎?」
只是短短几日,張姨便像是換了個人,她的眼角多了幾處細紋,手上也多了幾道劃傷的口子。她的手指被凍得通紅,身上穿著的棉襖也根本不夠暖和。只是她笑起來的模樣依舊沒變,還是那麼的和藹親切。
可即便這樣,覃舒沅還是紅了眼眶,她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心裡悶悶的,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她走上前,伸手一把抱住了張姨,在漫天飛雪下,她的手抓的很緊。
張姨的表情明顯是一愣,垂在兩側的手緩緩抬起,也緊緊抱住了她。手掌像小時候一樣,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背,笑著安撫道:「小姐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這麼愛哭鼻子。」
本還努力抑制住情緒了的覃舒沅,在聽到這一句話後,眼淚徹底繃不住了。啪嗒啪嗒地滴在了張姨的肩上,鼻子一抽一抽地十分難受。
張姨雙手攙扶著她的手臂,看著這個被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心底無限感慨。她依舊慈祥地笑著,只是她的眼眶也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拍了拍覃舒沅的肩膀逗趣道:「回家了,怎麼還哭上了。別哭啊,哭花了臉可就不好看了。」
覃舒沅默默噙住了淚,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將張姨的手托起,手指輕輕摩擦過上邊紅腫的肌膚,忍不住問道:「怎麼會是你在這修剪花,還穿的這麼單薄,這大冬天的凍壞了可怎麼辦啊。」
張姨將自己的手縮了回去,拉扯著衣袖想要遮蓋住自己的雙手,雖是笑著,但更像是苦笑,眼底還透著隱隱地無奈。她輕聲說了句:「我沒事,就是今天出來的時候穿的少些而已,你不用擔心。」
相處了這麼多年,覃舒沅一眼就看出了張姨心裡有事,她臉上很是不悅,一下子便將罪魁禍首給猜測了出來:「是高蘭對不對。」
雖是疑問句但語氣甚是肯定,張姨抿著嘴,環顧了一圈四周,才無奈地點了點頭:「你搬走後不久,夫人就把我從廚房調來這裡修剪花園了,我年紀大了,主人家不嫌棄我我已經是感激了,又想著可以親自照顧你最喜歡的這片玫瑰花,便也就應下來了。可前幾天,夫人路過這,說是看著這片玫瑰礙眼,便讓人把這些玫瑰都鏟走了。我不忍心讓你回來看著難過,便勸說了幾句,可卻遭到的又是她的一通罵,她一氣之下,還把後花園的那些花都給鏟走了......」
一向素養極好的覃舒沅,此時也忍不住地低罵了一句:「她有病吧。」
張姨嘆了一氣接著道:「我也有想過辭職不幹了,想著這些年存下來的錢,也夠我一個老人家安享晚年了。可沒曾想啊,老天爺似乎就不想讓我這個老太婆閒著,前段時間我發現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竟然迷上了賭/博,一下子就把我這些年存下來的錢給輸的七七八八了,我氣的呀差點就住了院。沒辦法啊,也只能把牙齒打碎了往肚子了咽,這年頭我這把年紀的人還能吃個飽飯拿點工資,我就已經知足了。」
覃舒沅攥緊了拳頭,心裡很不是滋味。張姨的廚藝好,這是全家人都公認了的,幹了這麼多年也一直都兢兢業業,從未出什麼大錯。如今她這剛一離開家,張姨就被調去了修剪花草,這明晃晃的就是做給她看的罷了。
張姨從小看著她長大,她自然是不忍心張姨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得受這種委屈。於是她一把握住了張姨的手,一字一句,認真地對張姨說道:「張姨,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的。你來我家,家裡正好缺個會做飯的,我和賀妄衍平時忙,回家了就想著吃口熱乎的飯菜,要是你肯來的話,那就太好了。」
張姨的眼淚差點沒忍住,緊緊反握著覃舒沅的手,哽咽道:「我當然是肯的,只要你不嫌棄我年紀大了,我給你做一輩子飯,也是願意的。」
銀髮已經悄然染白了張姨的頭,混雜著黑髮,覃舒沅是一年一年看著她變老的。在她的心裡,張姨早就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她又怎麼會忍心讓張姨繼續留在這受委屈呢。
覃舒沅接著道:「謝謝你張姨,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到時候你就來我家,繼續給我做好吃的,你的手藝那麼好,我吃再多也不會膩。」
張姨的笑容比剛剛的燦爛了不少,她眼眶紅紅的,重重地點了點頭,嘴裡一直重複念叨著:「好好好。」
張姨彎下腰,想要剪起那把沉重的剪子繼續修剪的花草,可被覃舒沅一把奪過,扔在了一旁。她對張姨說道:「你不用再幹這些活了,你先回房收拾東西,我晚些走的時候,帶你一塊走。」
張姨愣怔了半響,手指掐在了肉里,覺著疼,才發現是真的。她立馬高興地「誒」了一聲,便匆匆小跑著去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