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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4:10 作者: 蘇別緒
    顧洋已經許多天沒見過江知海這樣嚴肅冷漠的樣子,但又知道他不是衝著自己,所以心裡並沒有緊張,有的只是心疼。

    說來奇怪,他甚至不知道江知海與江岩之間到底發生過些什麼,卻已經自作主張地想要安慰對方。

    宿舍樓距離校門口有些距離,江知海卻一直把江岩的車帶到了大門外,停在了空曠的門前廣場一側。

    白天這裡來來往往的很是熱鬧,但到了這時候,已經沒有誰會逗留了,偶爾有一兩個回校的學生,也都是行色匆匆。

    江岩脾氣暴躁,憋了這麼久,早已經憋了一腔怒氣,但再多的憤怒面對根本不接茬的人,也找不到發泄的渠道。

    「要聊什麼,說吧。」江知海先一步開口。

    江岩平復了下呼吸,才問:「你是不是跟尹戈打賭了?」

    「 掌控欲這麼強的人,居然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意外。」江知海並沒有否認。

    一個平時威嚴慣了的人,在陌生小輩面前被他出言諷刺,表情也變得更加陰沉:「你真以為我對別人會跟對自己的兒子一樣嗎?」

    看他的樣子,似乎江知海應該對他感恩戴德。

    江知海聞言卻將嘴角揚了起來:「那看來還是當你的兒子更不幸。」

    這犀利的話語讓顧洋都不由得捏起一把汗,趁著夜色的掩蓋,他悄悄扯了扯江知海的衣角,倒不是因為怕江岩尷尬。顧洋主要是覺得,這樣以話刺人的他自己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江知海感受到他的力道,臉上的諷意果然退去一些,重新變成了那副淡漠的模樣。

    江岩見他收斂,才記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選擇性地忽略他上句話里的暗含的刀子,繼續道:「你看你現在也進了學校的泳隊,是不是覺得還是游泳好?不過對於你來說,校泳隊有什麼好待的。」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想著接下來的措辭:「如果你現在後悔了,我允許你再回來,只不過你比別人落下了兩年的訓練,以後肯定要練得更刻苦一些。不要覺得自己有天賦就任性浪費,你現在年齡也不小了,沒有幾年時間給你揮霍,現在想要進國家隊,我還能幫你,再過兩年可就真沒機會了。」

    他或許已經努力委婉了,但一開口還是帶著滿滿的特權與優越感,仿佛完全忘了是江知海主動離開,只覺得自己允許他回來都是一種恩賜。

    江知海這次是真的輕笑出了聲,完全是出於對他這種態度的蔑視:「你有來找我的精力,不如對尹戈用心一點,順便,稍微善良一點吧,不要只把人當成自己勝利的工具,就算是工具,用順手的也比新的好吧?要想一直用下去,起碼要定期維修一下。」

    江知海的話裡帶著些警告,顧洋明白,這些話對於尹戈來說確實是善意的,但也只能點到為止。

    不管跟江岩還是跟尹戈,他都沒有再多管閒事的交情。

    江岩面色發冷:「你還在怨我,那些都是你媽詆毀我的手段,你現在不一樣還好好的?尹戈也不會有事,人的潛力是需要激發的,只有比別人更努力,才能比別人做得更好,不然每年練游泳的人一茬接一茬,憑什麼你能拿冠軍?」

    聽見他說這話,江知海唇邊的諷笑似乎更深刻了些。

    江岩被他看得話頭一頓,便再沒說下去。

    他知道江知海不可能再因為他這三兩句話回去,所以乾脆轉移了話題:「還有,讓你們那兩個學生退賽吧,真不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尹戈一個專業運動員,他們怎麼可能游得過?尹戈不好主動認輸,你跟他們說一下,這場比賽不用參加了,也省得浪費時間,尹戈還要準備年後的省賽,不能在這種小比賽上浪費精力。游泳館那邊我去說,以後的訓練時間不用擔心,都按以前的來。」

    他還是一副習慣於發號施令的口氣。

    「不好意思,我在泳隊只不過是個普通隊員,沒有決定權,我看你最好還是去勸尹戈放棄比賽,不然輸給兩個業餘選手,恐怕你江大教練也會跟著一起顏面盡失。」江知海完全不為所動。

    江岩因為他話里的輕蔑心頭又竄起一簇火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尹戈怎麼可能輸給他們?」

    江知海意味不明地看著他:「是啊,反正贏的手段你有的是。」

    江岩一哽,沒說出一個字來。

    「走吧。」江知海對著顧洋低語,也拉著他轉回身,準備離去。

    但走了沒幾步,他又忽的停下,轉頭警告:「還有,我說過我不想再跟你有聯繫,希望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打擾我,不然我不介意跟那些想要採訪我的記者聊一聊你真正的家庭關係。」

    江岩憤憤地一掌拍在車上:「江知海!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爹!」

    「你問這種問題,不覺得有些自取其辱嗎?」江知海低笑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嗎?尹戈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讓你怕了吧?你怕他堅持不到讓你功成身退的時候。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現在恐怕我也一樣滿身是傷,我在想,你是會跟丟掉別人一樣將我棄如敝履,還是念在我是你兒子的份上,在丟棄我的時候,稍微保留那麼一點點內疚?」

    「江知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江岩的怒氣終於壓抑不住。

    就算是一個再功利的人,在他心裡都會為自己找一個合理的立場,所以在他當面被拆穿時,依然會覺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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