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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3:30 作者: 熹微天
    像往常一樣,顧祈走進病房,把新鮮的百合花束放到床邊的柜子上,把不新鮮的花束丟垃圾桶,然後坐到床邊,握著江帷的手說話。

    「一年了……江帷,你還不願意醒嗎?」

    「我每天都在給你寫情書,一天一封,每一封的字數不少於一千字,以前上學寫語文作文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麼認真,你想不想看?」

    「想看的話,你就快點醒來,好嗎?」

    病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顧祈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是這一年來,在這間病房內,他卻好像把他這輩子的話都說完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也可以這麼多話。

    他握住江帷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繼續說著:「從現在到以後,我每天都會給你寫一封情書,每天都寫。」

    「等你醒來,你可以每天發微博秀恩愛,一天發兩條都行,配什麼文字都可以,我不會罵你,也不會瞪你,我會配合你,你想怎麼樣都行,好不好?」

    病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顧祈抓著江帷的手,上半身伏在床邊,臉深深埋在江帷手臂上,許久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病房內只剩下點滴和儀器運作發出的細微的聲音。

    過了很久,顧祈才說出一句話,聲音苦澀哽咽:「江帷,我好想你……」

    *

    一個小時後,顧祈離開醫院,開車前往祝家莊園。

    今天是周末,他得去跟祝晏吃晚飯。

    這是一年前祝晏為江蘊捐獻骨髓索要的回報,一周一次的陪他吃飯。

    是一場交易,也是約定。

    為了方便他的行程安排,他把這一頓飯排在每周周末的晚餐時間,祝晏也沒有意見。

    這一年來,兩人都遵守著約定,從未逾矩。

    一年前,在祝晏同意捐獻骨髓後,醫院就在最短時間內為江蘊安排了骨髓移植的手術。

    手術做得還算成功,術後產生輕微的排異反應,但打了干擾素,住院觀察了一陣子,算是安全度過了危險期,現在已經出院,吃著抗排異的藥,倒是沒有再出現異常。

    江蘊住院期間,薄霽川一直陪在他身邊,他也會每周抽時間前去探望。

    出院的時候江蘊整個人瘦了一圈,不過後面這半年多時間裡,在薄霽川的陪伴下,江蘊身體在逐漸恢復,體重也上來了。

    現在江蘊生活工作已經沒有問題,他已經重新掌管集團內事務,與之前不同的是,他身邊多了一個薄霽川為他分擔。

    江蘊知道是祝晏為他捐獻了骨髓,才讓他得以做手術。

    但是江蘊無法像感謝一個陌生的好心人一樣去感謝祝晏,因為他的弟弟就是因為祝晏才變成植物人,到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如果那天祝晏沒有綁架他,江帷不會那麼緊張,不會開那麼快的車,不會發生車禍。

    江帷出事雖不是祝晏直接導致的,但祝晏卻脫不開責任。

    祝晏救了江蘊的命,卻害了他的弟弟。

    江蘊對祝晏,只能說恩怨相互抵消,不再計較,但無法做到不恨。

    這一年裡,林浩宇和徐夏也在一起了,是林浩宇先表的白,徐夏鋼鐵直女,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自己的心。現在兩人已經談了快半年,也同居了,並且相互見了家長,家長也同意了。

    但是提到結婚,兩人都擺擺手,徐夏說她不急,她還年輕,不想這麼早被栓死,林浩宇倒是想早點被栓死,但是他說他們要等到他江哥醒來,讓江帷給他們做見證,才考慮這個事。

    顧祈去到祝家莊園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半邊天暗了下來,遠處的江面上倒映著一片殘紅。

    夕陽下的中式莊園被染上一層淡金色的餘暉,雕花的柵欄門兩側依然站著黑衣保鏢,只是數量好像比往常多了一些,其中還有一些生面孔。

    其實顧祈並不是會注意這些的人,但是這一年來,他每個周末都來,來的次數多了,也就都記住了。

    當然,他也沒有多想,莊園裡保鏢數量眾多,人事變動快也能理解。

    但是走進莊園,顧祈愈發覺得今天的莊園有些奇怪,門口的保鏢變多,但莊園內,他一路走來,卻不見一個巡邏的保鏢。

    安靜得有些詭異。

    然而卻也不是完全安靜,青石小路兩側,有三五個穿著統一灰色工作服的園林工人在修剪灌木叢,機器發出的噪聲有些吵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顧祈總感覺有人在背後看他。

    「顧先生,怎麼了?」莊園主管停下腳步,回身關切的詢問。

    顧祈轉頭掃視了一圈身後,園林工人埋頭修剪著灌木,機器發出一陣陣的噪音,青石小路的另一頭空無一人。

    沒有人在看他,是他太敏感了。

    他對主管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沒事。」

    來到餐廳,晚餐已經備好,鮮花,高腳杯,紅酒,精心擺放的餐盤,澳洲進口牛排,造型美麗的蠟燭燈……如果用餐的人是一對情侶,那麼這應該是一場非常有意境的燭光晚餐。

    祝晏一身純白西服,翹腿坐在長桌的另一端,他手套也換成一雙純白的,手中端著一個盛著紅酒的高腳杯輕輕搖晃,他抬眸目光穿過燭光看過來的時候,給人一種在拍電視劇的錯覺。

    然而,這其實與任何一次赴宴,並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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