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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3:03 作者: 墨書白
    此刻盛京進出都額外困難,好不容易出來的暗衛趕忙同王曦道:「七公子千萬不能回去了,明日嵇大人就要問斬了。」

    王曦愣了愣,隨後道:「你說誰要被問斬了?」

    「嵇韶,嵇大人。」

    「那林澈呢?」聽聞友人如此慘烈的消息,王曦第一個想起來便是這位好友,哪怕他知道這件事林澈在其中可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然而卻始終存著那麼一分僥倖,萬一是他錯了呢?

    然而暗衛的話卻讓他的心徹底涼了下來:「林尋大人被提為尚書令,林澈大人提為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

    以林澈的資歷,若不是有從龍之功,絕不可能是有這樣的位置。王曦沉默不語,片刻後,他卻是笑了。

    「他當了刑部尚書,卻就這樣看著兄弟死?」

    「踩著兄弟們的命往上爬……」王曦抬手扶額,覺得眼中有些酸澀:「好的很,當真是好得很。」

    「七公子……」暗衛有些擔憂,王曦閉上眼睛,片刻後,他再睜開眼,繼續道:「那其他人呢?你一一給我說清楚!」

    蔚嵐送走天九後,又原路折了回去,然後上了馬車。

    她一夜沒睡,就等著人來。

    她是監斬官,可她並不願意嵇韶死。如果有任何機會,她還是希望嵇韶能夠活下來。蘇城的意思很清楚,他是打算用嵇韶的命,堵眾人的嘴,殺雞儆猴。

    她不能出手,蘇城如今時時刻刻盯著她,然而阮康成是可以的。以阮康成和嵇韶的關係,她想,他必然是要前來求助。

    只要阮康成動手,她願意冒一次險,假作失職放走嵇韶。

    這不算是一件理智的事,甚至於,稍有差池,讓蘇城認為她是故意的,連她都要翻船。如今蘇城將她提為吏部上述,主管現在盛京中的官員職位安排,他已經開始信任她,正是因為信任,所以才格外容不得背叛。

    然而她不能什麼都不做,她閉上眼睛,就會想起來求學那些年,王曦帶著這些少年人,與她醉酒高歌。

    就會想到她北歸而來,那個人坐在馬車裡,彈那一曲歡歡喜喜的迎客松。

    就會想到她去找言瀾那些日子,這個人同她把酒言歡,彈琴吹笛。

    這樣鮮活的一個人,如此正直溫柔一個人,像這個腐爛世界裡的一道光。

    她、謝子臣、蘇城這些都是已經爛透了的人,而王曦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半爛不爛的人,阮康成是軟弱的人,唯獨他,一身風骨,不肯折腰半分。

    她捨不得這個人在這樣的年紀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但也無法親自動手。她只能等著別人來。

    然而她等了一夜,阮康成都沒有任何消息,安插在阮康成家中的密探來給蔚嵐匯報,說阮康成被他父親關了禁閉,在家醉酒,哭了一夜。

    蔚嵐;「……」

    他不該叫阮康成,該叫軟柿子。

    第二日,她算準了時間,親自去牢獄中接嵇韶。

    嵇韶穿著昨日的官袍,跪坐在牢房中,仿佛是在高堂大殿之上,不墮半分風骨。

    蔚嵐來到他面前,笑了笑道:「我送嵇兄上路,嵇兄可會怨憎?」

    嵇韶笑了笑,面色從容。

    「能得魏兄親自相送,嵇韶榮幸之至,黃泉路上,聞君一曲,當是不負此生。」

    「嵇韶,謝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謝子臣吃醋】

    謝銅:「主子,不好了,魏世子跟著桓衡跑了。」

    謝子臣:「嗯,沒事,把我的鷹拿過來,我給阿嵐寫封信,我祝她幸福,我會永遠守護她,我不會吃醋,她放心。」

    謝銅:「主子,來了。等等,主子,你上馬做什麼?!」

    謝子臣:「我去接阿嵐,順便斬了桓衡。」

    謝銅:「你不是不吃醋的嗎?」

    謝銅:「主子,不好了,魏世子跟著蘇城跑了。」

    謝子臣:「叫天九過來,給阿嵐帶個口信,我不會吃醋的,她和蘇城,開心就好。」

    謝銅:「主子,為什麼要提劍?」

    謝子臣:「沒什麼,我打算閹了他。」

    謝銅:「你不是不吃醋的嗎?」

    謝銅:「主子,不好了,世子跟著王曦跑了。」

    謝子臣:「你告訴她,我不吃醋……」

    謝銅:「主子,不好了,王曦自己跑了。」

    謝子臣:「……」

    王曦:「子臣,我特意來找你解釋一下,剛才都是誤會,世子打算找我喝酒,你看,我拒絕了。」

    謝子臣:「王兄你放心,我不是這麼容易吃醋的人,但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她找你喝酒,不找我?」

    王曦:「子臣,先把劍放下……」

    謝銅:「你不是不吃醋的嗎?」

    第84章

    蔚嵐無言, 她看著面前任從容不迫的模樣, 張了張口, 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久後,她垂下眼眸, 側過身來, 對嵇韶恭敬做了個「請」的姿勢。

    嵇韶謝過, 而後走在她身前, 蔚嵐跟在他身後,同他一起走出了天牢。

    他要被問斬的事早已傳遍了盛京,如今還未到午時,天牢門口就站滿了人,與一貫來看熱鬧的人不大一樣,今日來的, 大多都是布衣學子,他們統一穿著素色長袍, 頭上戴著素白色的髮帶,神色鄭重立在道路兩側, 仿佛是來送行。

    嵇韶和蔚嵐剛剛走出天牢, 便被這樣的場景驚住了。蔚嵐知道嵇韶在學子中的聲望素來很高,他精通音律,又寫得一手好文章, 沒有半分貴族的嬌氣,反而熱心幫助著貧寒學子,因而在這文人的圈子中, 素來頗有聲望,只是聽說是聽說,頭一次見著,蔚嵐不免還是愣了愣。

    這些年輕人都看著嵇韶,雙眼微紅,蔚嵐踏出門來,便看見兩邊的學子恭敬跪了下來,為首的人揚聲道:「我等太學子弟,願聯名提請,求陛下聖恩,念嵇大人才學所在,赦免死罪,來我太學授課,自此不入官場。」

    蔚嵐沒說話,她一眼便看出來,說話這個人臉上其實變過裝。帶著人皮面具的人的表情是沒辦法嚴絲合fèng的與他的表情配套,但蔚嵐也不說破,那人的動作她太熟悉了,她也早就知道,他一定會來。

    言瀾那樣的性子,受了嵇韶這樣大的恩情,怎麼可能在嵇韶蒙難的時候一言不發?

    蔚嵐沒有說破,同旁邊侍衛揮了揮手道:「去請示陛下。」

    而後便請嵇韶上了牢車,嵇韶踏上牢車之中,仿佛就是坐在一輛華麗的馬車之上,盤腿而坐,氣勢坦然。蔚嵐隨即跟上,也跳上了牢車,坐在了嵇韶對面。

    「魏大人是怕我跑了嗎?」嵇韶笑了笑,隨後道:「這你大可放心,我……」

    「我是怕你不跑。」蔚嵐嘆息出聲,打斷了嵇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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