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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3:03 作者: 墨書白
永昌侯的案子,是當年轟動朝廷的案子。
永昌侯當年蒙冤,他的兒子言瀾被養母換出來,十五年後,言瀾回來復仇,殺了江曉、楚臣、沈秋和,而後在刺殺張程的時候,被當年還是三皇子幕僚的他當場捉拿。
當年的謝子臣是蘇城的人,於是他從言瀾口中知道真相後,想盡一切辦法抹殺了真相,言瀾也被判處死刑,保住了張程等人,而後等蘇城登基,他又借著這個案子,干翻了張程,張程的兒子張盛,也就是這樣年紀輕輕繼承了自己父親的位置,成了兵部尚書,後來和當上皇妃的王婉晴搞在一起,還有個孩子,而他就是在不知曉兩人關係的情況下,將那個孩子扶為了皇帝。
這樣關鍵的人物,當初蔚嵐和王曦在乘風閣喝酒的時候,他一眼就認了出來。當年他防著言瀾,是因為他是蘇城的人,如今他是太子的人,這一把刀,他自然不會不用。
於是他放任言瀾殺人,然後將言瀾轉交給蔚嵐,提點蔚嵐證據後,等言瀾殺了沈秋和,蔚嵐再將他報上,也算大功一件。
可是上輩子,王曦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就提沈秋和的案子。
畢竟那時候,王曦早已經死了。
這始終是一個新的時空了,謝子臣嘆了口氣。心裡已經有了思量。王曦從始至終沒有沾過這個案子,如此隱秘的事情,王曦如何能參透?必然是蔚嵐讓他這樣做的。
如果蔚嵐知道了永昌侯的舊案,那昨夜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言瀾。
謝子臣飛快思索著局勢,聽著王曦從他核對當年軍餉簽收文書發現端倪開始說起。按照規矩,軍隊向兵部提交軍餉的預算,兵部審批交給戶部,戶部發錢,錢發到軍隊的時候,軍隊的負責人會有一個相當於簽收證明的回函。當年處理永昌侯軍餉一事的,便是沈秋和,但那封簽收文書上永昌侯的名字,卻似乎不是永昌侯親筆所寫。
從這裡開始展開後,又陸續有幾名官員出來,言及當年永昌侯案疑點重重,懇請重生永昌侯一案。
張程站在一旁,面上假作淡定,畢竟此刻並沒有說出他的名字來,可手心早已是冷汗涔涔了。
他心裡就是琢磨著,今日沈秋和為何還不來?等一會兒下朝,他須得去找他商量一下才是。
而皇帝和蘇城聽著王曦的話,心裡卻都不由得有了些疙瘩。
沈秋和昨日死了他們是知道的,王曦今日就提這件事,未免……太巧合了些。
他們父子都是多疑的人,從來不信巧合,心裡不由得暗暗琢磨起來,皇帝聽了王曦的陳述,點頭道:「那就依你所說,就擢謝御史重申此案吧。」
如今所有疑難雜案,皇帝都是扔給謝子臣的。謝子臣自然不會推脫,低低應了一聲是。而後便聽皇帝問向蔚嵐:「魏大人,你有什麼要奏的?兇手找到了?」
「迴避下,」蔚嵐垂下眼眸,做好了承接怒火的準備,淡道:「臣辦事不利,未能抓到兇手。而王大人方才參奏的戶部尚書沈大人,已於昨日遇害了。」
「廢物!」
皇帝撿起手邊的鎮紙就砸了過去,蔚嵐微當場匍匐下去,避免鎮紙砸到自己臉上,然而鎮紙卻還是落在她的背上,疼得她微微一顫。
謝子臣和蘇城下意識都往前走了一步,卻沒能來得及攔住那鎮紙,就看見鎮紙的尖角砸到蔚嵐身上,蔚嵐匍匐在地,恭敬道:「是臣失職,望陛下責罰!」
謝子臣捏緊了笏板,看著跪著的蔚嵐,一時心中波濤洶湧,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言瀾她抓住了,王曦是她送出來的,她明明已經查到了,為什麼還要說她沒查到?甚至於她不但不打算把言瀾交出來,她還打算重啟永昌侯的案子!
「大理寺丞,大理寺正,戶部尚書,好……好得很,」皇帝氣得哆嗦起來,站起身來,指著蔚嵐破口大罵:「說你是棟樑之才,還說你與謝御史是太學雙璧,朕看你就是個欺世盜名之徒!連個案子都查不清楚,多少日子了?朕問你,難道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嗎!」
蔚嵐不言不語,依舊什麼都不說。
皇帝拿著手邊的摺子就往她身上砸,狠狠發泄著怒火。
這怒火從她背叛朝廷離開南方時就積攢下來了,他把她當做利刃,她做了什麼?為了個桓家小子就跑到北方去了,回來桓家小子還威脅他,逼著他讓她當了刑部侍郎!
如今他終於找到一個發泄口,怎麼會不用得淋漓盡致?
他把手邊能砸的都砸過去了,蔚嵐默默受著,謝子臣看不下去了,猛地擋在蔚嵐身前,揚聲道:「陛下,此處乃大殿,魏大人也是朝臣,陛下此舉太過了!」
聽著謝子臣的話,看著謝子臣擋在蔚嵐身前,皇帝頓了頓動作,也覺得自己親自動手,有些太過失態。
他緩了口氣,揚聲道:「不是朕過分,謝御史,你看看她乾的都是什麼事!戶部尚書都能死於刺客劍下,朕如何能不怒?魏嵐,」皇帝冷聲道:「你配不上戶部侍郎的位置,按照你的年紀,當個尚書郎已是不錯了。便去當個六品尚書郎吧!」
「陛下!」謝子臣跪了下去,冷聲道:「官員升遷,應有標準法度,魏世子原為上四品刑部侍郎,就因做錯一件事,就直接貶為下六品尚書郎,陛下此舉怕是不妥。查案不利,固然是魏大人的錯,可此案複雜難判,換做他人亦不見得就做得更好,還望陛下看在魏大人功勞的面上,給她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降職容易升官難,兩品的差距,有時候足夠人爬一輩子。哪怕此刻心中憤怒蔚嵐為保一個言瀾簡直是瘋了,謝子臣卻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蔚嵐被貶的。
謝子臣帶了頭,其他與蔚嵐交好的人紛紛出了聲,都是世家嫡子,當爹的也不好就這麼看著,滿朝文武當場也就跪了大半。皇帝臉色不打好看,這時候蘇城上前來,嘆了口氣道:「父皇,此案的確不大容易,魏大人畢竟年輕,與兒臣年紀相仿,一時沒有辦好也是可以理解的,父皇就算了吧?」
蘇城開口,便是提醒皇帝,蔚嵐也是他的伴讀,看在他面子上算了。
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他都開口了,皇帝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但他心裡憋著火,怒道:「她就是被你們慣的!她蔚嵐的本事朕不清楚?她就是不上心!今天不罰一罰她,她就不知道好歹!」
肯定了她的能力,蔚嵐就知道,皇帝這是給了台階了。
這個案子內中曲折,其實現在朝臣估計也都估量出來了,她就是三皇子的一個棄子,對待她這樣的人做的太狠,大家不免心寒,皇帝本來也是不敢做得太過的。但是不罰她,皇帝心中又窩火,於是皇帝怒道:「你自己下去,領二十個板子!」
「陛下!」謝子臣霍然抬頭,還要說什麼,皇帝不由得對謝子臣如此維護蔚嵐有些不滿,憤怒道:「怎麼,謝御史還覺得朕罰重了?!她在邊關呆了那麼多年的武將,二十個板子就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