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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3:03 作者: 墨書白
    「你信不信我,」謝子臣端著茶,抿了一口,淡道:「由不得你。」

    夏三娘面色一變,正要急急說什麼,便看到面前公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寫著「四」字的令牌,交到她手中,淡道:「我不逼你,等你想通了,就拿著這個令牌到通寶當鋪找掌柜,告訴他你的名字即可。」

    夏三娘沒有說話,低頭看著令牌,正要說什麼,就聽見外面喧鬧起來。而後就聽見又快又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老鴇焦急的聲音:「公子您這是來找誰啊,這都是貴客,您……」

    話沒說完,對方就「砰」的一下一腳踹開了謝子臣的大門,謝子臣下意識將夏三娘摟進懷裡,想偽裝成正在歡好的樣子,夏三娘也十分配合,直接倒在謝子臣的懷中,環著他的腰,誰知剛擺好姿勢,一抬頭,謝子臣面色就變了。

    蔚嵐站在門外,滿臉冷意,掃了房內一圈後,落在衣服幾乎等於沒穿的夏三娘身上,過了半天,終於道:「謝兄,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

    一句話嚇得謝子臣冷汗涔涔,下意識就把夏三娘推了出去,忙道:「阿嵐,我……」

    「不必多說,」蔚嵐抬起扇子,止住謝子臣的話,深吸了一口道:「你不自知愛要自甘墮落,這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只是你若要做這些事,」蔚嵐冷冷掃了兩人一眼,怒道:「那就弄乾淨些回宮!」

    說完,蔚嵐調整了情緒,冷聲道:「桓衡在哪?」

    話音剛落,隔壁桓衡「喝喝喝」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蔚嵐轉身就走,謝子臣卻是按耐不住,猛地喊了句:「蔚嵐!」

    蔚嵐停住步子,冷著眉眼:「何事?」

    「你不管我,」謝子臣扶著自己站起來,覺得內心有什麼洶湧澎湃而來,撞擊著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明知不應該的,卻還是站起來,固執問了一句:「那你管桓衡做什麼!」

    「他和你不一樣。」蔚嵐皺了皺眉頭,留下這麼一句,便轉身走了出去。

    他和你不一樣。

    在她心裡,桓衡和你不一樣。

    謝子臣腦中迴蕩著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緊緊捏著拳頭,全身都在顫抖,謝銅走上來,擔心道:「公子……」

    「沒什麼……」謝子臣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淡道:「不是什麼大事。」

    謝銅沒說話,他看著謝子臣捏著的拳頭。

    公子,沒什麼事,別一副要拔刀的樣子啊!

    從謝子臣這裡走出來,蔚嵐立刻去了隔壁,一腳踹開桓衡的大門後,引起一片驚叫,桓衡正抱著花魁,給花魁講著笑話,花魁笑得花枝亂顫,結果就聽到一聲巨響,有人冷聲道:「桓衡何在?!」

    「老子在……」桓衡抬起頭來,一看見蔚嵐冷冷的模樣,當場就嚇結巴了:「阿阿阿阿……嵐?!」

    蔚嵐沒說話,她掃了一眼這屋中的鶯鶯燕燕。她本來是想將桓衡直接抓走揍一頓的,然而轉念一想,她棒打鴛鴦,桓衡指不定還對這裡念念不忘,再偷著回來怎麼辦?

    於是蔚嵐笑了笑,她這時候笑,反而將桓衡嚇了一跳,站起來就道:「阿嵐,我錯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但他知道,蔚嵐來了,這就不好了。於是他往外走去,著急道:「阿嵐,我們回去罷!」

    「慢著。」蔚嵐扇子在門前一擋,剛好擋住了桓衡的去路,桓衡覺得不好了,僵著身子,聽著蔚嵐道:「既然來了,自然是要玩個盡興才好。」

    「不……不用了吧。」桓衡說得格外艱難,蔚嵐拉著他就走了進去,將他往原來的位置上一按,同旁邊花魁笑著道:「好好伺候著。」

    說完,便走到了一旁的案牘邊上落座。

    屋裡一片寂靜,桓衡端正跪坐著,覺得滿頭是汗,旁邊的花魁即想接近他,又不敢接近他,總覺得來的這個公子雖然吩咐了要好好伺候桓衡,但眼神卻又過於冷得可怕,哪怕她一向擅長察言觀色,也實在是猜不透這些人之間的啞謎。只能安靜的跪著,一言不發。

    蔚嵐抿了口酒,有些詫異道:「都跪著做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吧,方才你們是在跳舞吧?」

    聞言,花魁最先反應過來,朝著旁邊的人給了個眼神,忙道:「是,是,是我等見公子天人之姿,一時看呆了,還望公子見諒。」

    蔚嵐也沒說話,笑了笑,聞得樂聲響起,便瞧著那些人,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敲著桌子,全一副欣賞姿態。

    蔚嵐這邊樂得自在,桓衡卻就是如坐針氈了,花魁來給他敬酒,他也是不停擦著冷汗,悄悄瞧著蔚嵐,卻見蔚嵐都未曾看過他一眼。

    隔壁謝子臣辦完事離去,出門時整個人便都已經冷靜下來,然而謝銅卻猶自有些擔憂,扶著謝子臣上馬車時,仍舊忍不住問了句:「公子,您還好吧?」

    「無礙。」謝子臣應了聲,便放下車簾,回了馬車中。馬車慢慢行駛,他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慢慢來。

    他告訴自己,凡大事,不能著急,必須徐徐圖之。

    謝子臣走了沒多久,蔚嵐看了一會兒歌舞,一開始的興致盎然,但慢慢的,竟也不知為何,收起了笑容,仿佛是出神一般,滿無焦距的發著呆。

    舞娘一舞盡,小心翼翼跪在了地上,有些不安道:「大人,還要再舞嗎?」

    蔚嵐聞聲,這才回過頭來,靜靜瞧著地上匍匐著的女子,回頭見桓衡整個人都已經滿頭大汗,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終於道:「走吧。」

    「可以走了?」

    桓衡猛地抬頭,眼中全是驚喜,隨後立刻起身來,著急道:「走吧走吧。」

    蔚嵐沒有應他,回頭讓染墨將屋中人都打賞過後,便領著桓衡走了出去。一路上,桓衡都像犯錯事的孩子被家長抓到一樣,低著頭一言不發,而他前方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披上了滿身的落寞孤霜。

    桓衡不是個心細的人,也就只知道對方似乎是突然心情低落,但也察覺不出,具體是怎麼低落,怎麼不喜。等上了馬車,兩人也就是各坐在一邊,蔚嵐靠著窗戶,張合著摺扇,打量著夜色中的盛京。

    桓衡忐忑看著她,好久後,終於鼓起勇氣:「阿嵐,你到底在生氣什麼?」

    其實他認真想了想,也沒做錯什麼,然而卻總覺得不安,他想不出問題答案,便問蔚嵐。蔚嵐沒有說話,垂著眉目,好半天,終於道:「我也不知道。」

    等此刻安靜下來,蔚嵐仔細想想,覺得這真是一件極其荒唐的事情。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是將桓衡看作自己弟弟一般的人物。他聽話,懂事,天真簡單,和這個世界裡那些心裡彎彎角角的男人都不一樣,於是她就忍不住將對方放到自己羽翼之下,想將自己「正確」的價值觀交給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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