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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3:03 作者: 墨書白
    「除了水利的事情,還有萬榮的罪,也煩請張縣令一併頂了。」

    太子和王曦都皺起了眉頭,太子憂慮道:「這樣會不會……」

    「殿下,」謝子臣聲音中全是警告:「張縣令罪已經夠多,再多這一項沒什麼。可是若少了這一項,魏世子就只能成為我們永遠的敵人了。」

    太子面色一凜,王曦眼神有了些恍惚。

    雖然蔚嵐如今還未徹底展現其才能,但她能在長信侯府本就破敗的情況下進入宮中作為伴讀,足以證明陛下對她的期待。若這樣一個被當今帝王作為重器培養的人倒戈,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那就如此吧。」在太子還做不下決定時,王曦嘆了口氣,替太子應下來:「子臣說得對,張縣令已經註定拋棄了,多一個罪少一個罪並沒有什麼所謂,可是魏世子不行。魏世子此次替我們通風報信,可見更傾向於我們,若魏世子能作為我們在三皇子那一方的暗人,這就再好不過了。」

    「曦兄的意思,」謝子臣神色暗了暗:「我會轉達。只是成與不成,端看世子怎麼想。」

    「這是自然,」王曦笑了笑,起身道:「子臣,我與你一同回去吧。」

    說著,王曦站起身來,同謝子臣一起向太子行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走到林間小路上,王曦瞭然道:「今日同你一起出宮的,是阿嵐吧?」

    王曦叫得親密,謝子臣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就有了那麼些隱隱約約的不悅。

    王曦嘆了口氣,有些遺憾道:「其實我一直極為欣賞魏世子,若能與她共事,這大概是曦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事了。子臣和阿嵐共為室友,還望平時多加努力。」

    「嗯。」謝子臣應了下來,淡道:「我會努力。」

    兩人一同回了院落,臨到門前,也不知是哪裡來的慌亂,謝子臣生生止住了步子,面無表情說了句:「我到處逛逛。」,而後便又折回了路上的桃林。

    這時候,謝子臣終於有空開始思考今夜發生的事了。

    最大的衝擊,莫過於那個吻。

    謝子臣沒有親過誰,人生唯一的對象,也只是上輩子的王婉晴。

    王婉晴是個羞澀的姑娘,當年她未出閣的時候,幾乎每一次見面,他們兩都是隔著一個屏風,他跪坐在屏風外面,聽她又輕又溫柔的聲音,說那些鼓勵的言語。

    當年他跛足之後,所有人都嘲笑譏諷他,只有這個姑娘,一如既往那樣,鼓勵他道:「四哥哥之聰慧,怎又會因這小小的磨難而遮掩?」

    那時他幾乎哭出來。當年他還太年輕,還是一個少年,在所有人都告訴他他不行的時候,這個少女的輕言細語,成了他當時唯一的動力。

    那時候他一心就想娶她,娶了她之後好好對她。但是除了好好對她,他似乎並沒有更多的情愫在其中。

    他從來沒想過要去拉她,更別提去親她。

    哪怕後來她嫁給三皇子,他內心也是為她所高興的。

    可蔚嵐呢?

    他已經不是一次在夢裡夢見過她。夢裡永遠是她纖細的腰,背對著他,他扶著她的腰,或緩慢或急促的動作。從一開始到結尾,夢裡全是一片yín靡,鋪天蓋地的欲望,讓他心驚到害怕。

    可那畢竟是夢裡,他一次次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對方姿容太盛。

    如今呢?

    再如何自欺欺人,他也不得不免對這樣一件事。

    他會嫉妒,他會憤怒,他會為她失去理智,而做出不該做的事。

    而在這件不該事的事情發生時,他居然忘記了阻止,甚至還從其中產生了一種額外的快感,讓他明明知道不應該的情況下,居然還帶了那麼一絲欣喜,暗暗想著,可以再來一次。

    這樣的念頭讓他害怕。

    他會不由自主想,他是不是,喜歡蔚嵐?

    蔚嵐是個天生的斷袖,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他這麼多年未曾對女人真的心動,是不是也同蔚嵐一樣,其實是個斷袖??

    這個想法一出來,他就開始不停回想自己之前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說,他一直覺得很多女人很煩,除了王婉晴,但哪怕是王婉晴,後來也會讓他覺得有些地方挺煩。

    比如說,他有很多欣賞的男人,比如王曦、桓衡……

    再比如說,他以前曾經覺得,自己可以單身一輩子……

    按照這個思路想去,他立刻發現自己越來越像個斷袖,而最重要的證據就是。

    他似乎,有那麼些,喜歡蔚嵐?

    會因為蔚嵐喜歡誰不喜歡誰而開心不開心,會對蔚嵐產生欲望。

    如果說十幾歲的時候他大概還會繼續欺騙自己,這不能定論就是喜歡。

    可他已經四十多歲的內心了,問題出現了,不能逃避,只能面對。

    謝子臣站在院子門口,深吸了一口氣。

    那麼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呢?難道,他們一起斷袖?

    想到這裡,謝子臣不由得有些嘲諷笑了。

    斷袖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家不覺得有什麼,就什麼問題都不是,可若大家要拿出來做文章,那就是能攔著你一輩子官途的事情。

    蔚嵐不在意,那是因為她還年輕,她還不懂得未來會發生什麼。

    但是他知道,上一輩子風雨飄搖二十年,這個千瘡百孔的朝廷在這二十年間幾經變遷,有著這樣巨大把柄的蔚嵐,太危險了。

    他不會為了一個蔚嵐將自己置於這樣的險境,他喜歡她,但並沒有喜歡到這樣的地步。

    就像蔚嵐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但也不過就是而而。

    這是一場不能交付真心的感情,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份感情放在心底,默默的沉寂下去。然後努力糾正蔚嵐,讓蔚嵐走回正道,娶妻生子。

    他們應該成為盟友,攜手權傾天下一生。

    想定了這一點,謝子臣終於有了回去的勇氣。

    他推開門進屋,正看到坐在榻邊的蔚嵐,她正翹著二郎腿看書,染墨在她身後幫她擦著頭髮。

    謝子臣站在門口,看著燈火下的少年。

    她真是帶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本來就是讓人覺得驚艷的五官,卻還有著這樣風流的氣度,整個人施施然往邊上一坐,便讓人移不開目光。

    謝子臣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蔚嵐不由得有些奇怪,抬起頭來,笑道:「子臣為何還不進屋?」

    謝子臣沒有說話,他垂下眼眸,走進房間,仍由謝銅幫他更衣洗漱後,他終於回到了床上。

    蔚嵐見他要睡了,放下手中的書,讓染墨撤了燈,便同謝子臣一同躺倒了鋪上。這一晚撤了屏風,床簾還沒拉上,兩人中間隔著一丈的距離,規整的躺在床上,默契地誰都沒有提今日那個匆忙的吻。

    然而過了一會兒,謝子臣還是忍耐不住,慢慢道:「對不起。」

    蔚嵐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勾了勾嘴角:「能見子臣如此模樣,是嵐的榮幸,何來對不起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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