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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1:44 作者: 柒小佞
    陶嘵嘵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理智過,「一直不放過你的,不是你母親,也不是那人,而是你自己。他們死了,我不知道跟你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你交換了什麼。但是,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就該背負這些,好好活下去。這一次,你也可以選擇的。」

    「祁亦言,他,其實一點也不好,可是,他獨獨會為了我,想要好好活下去。」

    徐瑾沒多久就離開了,陶嘵嘵坐在床頭,今夜十分安靜。隱隱的,有一種預感,祁亦言會來,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夜微涼,她自然是不敢入睡的,當聽見門鎖的聲音,她下床,手裡緊緊握著一把小刀。

    外面的人輕輕轉動門把手,陶嘵嘵躡手躡腳,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門背後。那人卻比她動作迅速,猜到她會在門背後一樣,進來就迅速的捂住她嘴巴。

    只是沒料到她手裡握著的是刀,被割到手臂上。陶嘵嘵被捂住嘴巴抱在懷裡的時候,就知道是祁亦言。

    「乖,別動。」一個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陶嘵嘵手一松,刀掉落在地。

    她被他轉過身子,陶嘵嘵木木的看著他,眼眶濕潤,又想到他的手,慌張的拉過他的手,扒開他的衣袖,借著屋外的月光,查看傷口。

    只是劃破了胳膊上的皮,口子不深,但是很長一條,血順著手臂流下。陶嘵嘵忍住暈眩,眼裡噙著淚光,視線模糊,今天聽祁雲煙講了不少事情,零零碎碎,一點一點拼湊出不算完整的過去。

    關於陶染和陶堔,然而聽到最少的是祁亦言,最讓人心疼的也是他。

    陶嘵嘵抬起頭,望著他俊俏的容顏,黑眼圈很重,樣子憔悴了不少,唯獨看著她的目光不變。

    六年前,他哀求的畫面充斥腦海,陶嘵嘵慌亂找包紮的東西,但是祁亦言卻拉住她,自己抽了點紙,按住傷口。

    陶嘵嘵看著他,這一刻也是矛盾的,喜歡他從未改變,但是後面發生的事,如果全部歸咎於造化弄人,她始終沒法釋懷。

    安靜的夜,空氣都像被凝固了,時間靜止在這一秒。她吸了吸鼻子,開口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問完便又有些後悔,他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呢?就是這樣,每次明明都是他的錯,卻搞得她無措。

    祁亦言用紙簡單的處理好傷口,就走到她面前,溫柔的看著她,黑眸里的柔情,撲面而來,陶嘵嘵眼睛酸澀,心底深處湧出一個念頭,她想他。

    在這之前,每天都有無數遍的念頭想要離開。可是,真正離開之後,是那樣的不適應。所有的不適應,她一開始都歸結於「習慣」,可當他再次在她身旁,才知道他已經刻在了生命中的每一個角落。

    祁亦言嘴角微微上揚,他克制著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第一次他害怕接近。像這種沾染後上癮的後果,他體會兩次,已經夠了。伸出的手,懸在空中,可當他垂眸,望見她噙著淚光的水眸,直勾勾的望著他時,又一次敗了。

    他試探著走上前,她的每一個細小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知道她沒有反抗,沒有抗拒,才小心翼翼打橫抱起她。動作很溫柔,輕得如今晚的月光,悄無聲息的灑落在地上,薄薄的。

    他把她抱著放在床上,又拉過被子,看著她躺下,就在他身旁。可是,他卻不敢擁著她。只是坐在床頭,很輕的呵斥說:「都幾夜沒睡了?才出院沒多久又想去嗎?」

    朦朧夜色,陶嘵嘵看著面前的人,和之前判若兩人。她開始懷疑,這是夢嗎?

    仿佛沒有那橫亘在彼此之間的種種,陶嘵嘵搖搖頭,也看到他濃重的黑眼圈,拉被子邊緣,問:「你呢?」

    這幾天,你是不是也沒睡?只是後面的話,陶嘵嘵竟開不了口。

    「我看著你。」

    「祁亦言,一起睡吧。」

    只是短短一句話,心中的牢籠輕易就被摧毀,欲/望四竄。祁亦言有時候想,究竟她是有什麼魔力,為什麼輕易就被影響?無數次都沒有答案,其實如果知道,他早早就戒了,就不會這樣害人害己。

    愛情這種東西,能從中體會到人間百味,可能也值了。苦苦追尋,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所想要的,不過就是她無憂的笑顏和永世安樂。

    世間萬物循環皆有因果。六年前,因愛生貪,非得到不可,心不甘,終究是失了她。六年裡,因恨生嗔,畫地為牢,得到所有,卻困住自己。六年後,卻由妒生痴,顛倒妄取,起諸邪行,作繭自縛。

    佛曰:「貪嗔痴,此三毒殘害身心,使人沉淪於生死輪迴,為惡之根源,故又稱三不善根。」如今他占了個全,斬不斷。

    罷了,這一夜,沉淪一次也好。

    祁亦言脫下外套,結果他才靠近她一點,陶嘵嘵本能的往後一縮。幅度很小,可他看到了,心臟,被狠狠地割了一刀,血流不止。

    陶嘵嘵低下頭,她也看到了,看到祁亦言眼裡的悲傷,她不斷調整自己的情緒。然而,很快,祁亦言就掩飾過去,他沒在動作,隔著被子,他靠著床頭,籠罩住她,手輕輕的搭在被子,不敢用力抱緊。

    陶嘵嘵心裡有那麼一絲後悔,可身子僵硬,她真的沒有辦法,做不到忘記這一個月以來所有的事。

    想了許久,她還是想開口解釋:「我……」

    「沒關係,嘵嘵,是我的錯。」他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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