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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1:44 作者: 柒小佞
    照片上的少女和岑歆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祁亦言看過五年前的案子的屍檢報告,一眼就看出這人是岑歆的雙胞胎妹妹,岑棲。也是有些不同的,外貌雖然一致,但是骨子裡的東西,往往會透過眼神傳遞出。

    陸衎握著手機,力道大的快要把手機捏碎,祁亦言出聲提醒:「你冷靜些,現在關鍵是先找到她。」

    隔壁間大概是聽見動靜,有一個腳步聲朝這邊走來,走到門口發現是另一個法醫助理小海,他手裡拿了一張紙條,見到兩人遞給祁亦言說:「陸隊,你也在。哦,祁法醫,這是岑歆的假條,她出去的時候臉色挺不好的,說是身體不舒服,要請假一天。」

    祁亦言點頭,收下紙條的時候,就已經出去。祁亦言不放心陸衎開車,其他同事不太清楚岑歆的情況,只好他跟著出去。

    一路飛馳,祁亦言心情也不見得好哪裡去。總算來到岑歆住的地方,陸衎還沒等他停穩車,就打開車門,著實嚇了他一跳,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他真是想就地把他埋了。

    陸衎大概是急了,三步並作兩步走,祁亦言跟上去時,他已經找到岑歆。門半開著,這個時候小區人少,樓道安靜。他走到門口,只見室內一片漆黑,窗簾都拉得死死的。祁亦言又走進來著,隱約能辨認角落裡的岑歆,她就縮在窗簾下,小小的身子環抱在一起。

    祁亦言站在門口,陸衎很小心,一步步試著走近,但是還未碰到她,她立馬顫抖起來,乾澀的說著:「為什麼,我要活著?」

    聲音很小,尤其是旁邊的電腦還播放著一段音頻。聽音色應該是她先前錄的廣播,配著一首低沉的BGM,講述著耳熟能詳的《白雪公主》。

    祁亦言就站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環境下,竟然有一種感同身受。陶嘵嘵離開後,他又何嘗不是如此,但是好在,他沒有岑歆這般嚴重。

    岑歆有很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導致她忘記了五年前的事情。陸衎救出她後,又患上了抑鬱症,悉心照顧了五年,才慢慢走出陰影,然而那張照片一出現,一下子把她拉下泥潭,仿佛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一般。

    陸衎已經走到她跟前,他半蹲下,輕聲安慰著:「岑歆,你看著我,我是陸衎,我知道你很難過,你還有我,有我在,不怕……」

    祁亦言往前走近些,就見那小小的人,她慢慢抬起臉,她咬著嘴唇,死死咬住,唇蒼白沒有血色,抽泣聲,呼吸聲都很小。好像特別怕發出一點聲音,特別怕別人發現她的存在。胳膊依舊緊緊抱著膝蓋,窗戶外風吹起帘子一角,投進一點光,祁亦言才看到地上有一攤血。

    陸衎自然也看到了,他從進門就聞到味道,但是現在她精神幾近崩潰,他一靠近她就渾身抽搐顫抖得厲害,看不見傷口。

    其實也一直到今天,祁亦言看到今天的岑歆,才算了解為什麼陸衎甚至產生一個念頭,甚至願意賠上刑警的追求,都要護著她。

    同時,這一連串的案子,其中牽扯到的人物,也直到現在他才確定,岑歆和岑棲,就是多年前,他母親給挑選的雙生姐妹。

    看著這樣的岑歆,多多少少有些動容。但是,陳舊的傷疤久久好不了的原因,往往是因為裡面的膿血不能流出。要想根除,只有揭開傷疤,撕掉那表層掩蓋,讓膿血流出,才能真正結痂。過程的痛苦,可想而知,陸衎不願意她面對,害怕受傷,久而久之,心底的膿血越積越多。那些所謂「保護」,反而掩蓋了傷痕。

    陸衎自然是捨不得的,但總要有人做。祁亦言想了會,他轉身,走到門口關上門,也關上了最後一道光,然後穿過客廳,走了過去,猛地拉開窗簾。

    見光的瞬間,岑歆抖得厲害,一直往牆角縮,陸衎憤怒的站起來,壓抑著怒火,咬牙切齒道:「你做什麼?」

    祁亦言不曾理會,他半蹲下,抓住岑歆的肩膀,問:「岑歆,你看到了什麼?」

    「走,走開。」因為掙扎,傷口大概裂開,血滴到他身上,她真的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講出了這幾個字。

    「姐姐,為什麼你不救我?」祁亦言冷漠的念出照片後面附著的話。

    聽到這句話,岑歆大幅度的掙紮起來,雙腿無助的往後蹬,背已經抵著牆,無路可退。她驚恐的瞪大雙眼,看到祁亦言如同看到猛獸,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滴滴砸到他身上。

    「啊……啊……我……」她低聲呼著,似求救,似恐懼,臉色蒼白幾近透明,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衎在一旁死死握住雙手,背過眼去,他又何曾不知道祁亦言在幫她。

    祁亦言不顧其他,繼續下猛藥說:「岑歆,我知道你聽得見,你看到的照片是岑棲,強/暴她的人是你繼父,他馬上就出獄了,他……」

    「別,說,了。」她打斷他,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說出,說一個字,要大喘一口氣。

    「那麼岑歆你看到了什麼?」

    「岑歆,這樣死了,甘心嗎?那麼多人都已經死去,唯獨那人好好活著,你甘心嗎?」

    她反手抓著他的胳膊,這句話戳到關鍵。祁亦言皺了皺眉,但是又壓抑住了不適感。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瞳孔也逐漸聚焦在一起,她才放開了祁亦言。

    岑歆精疲力盡,身子癱軟下來,陸衎蹲下接過她。祁亦言起身,目的已經達到,岑歆已經沒有了力氣,滿頭大汗,混合著淚水,往下掉落。手臂上的血已經結痂,她閉著眼,過了很久,才幽幽開口說:「老陸,你聽過《白雪公主》最原始的版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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