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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21:10 作者: 清歌一片
    吳潤探身出去看了一眼,暗巷裡黑漆漆一片,早看不見他的人影,這才關了門上鎖,朝吳爸走了過去。

    「睡不著覺,覺得有點悶,所以下來透下去。現在感覺好多了。我去睡覺了,爸你也去睡吧。」

    吳爸嘆了口氣,嘴裡嘀咕了起來:「大半夜地不睡覺瞎折騰……,早嫁出去就沒事了……,唉,那個小謝也真是的……」

    吳潤裝沒聽見,上樓回了自己房間。睡不著覺,她在極端痛苦中開始數羊,數到腦海里出現的那一隻只羊都長了一張和謝無聲酷似的臉的時候,吳潤哀嘆了一聲,俯身拿個枕頭壓住了自己的臉,恨恨罵了一聲那個人。

    咒你回去也睡不著,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失眠。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謝謝大家的寬容。

    第二十八章...

    「Alice,南方的米先生,跟進得如何?」

    毛愛愛剛進辦公室,電話就響了起來,是那個工作狂上司John。

    毛愛愛翻了個白眼,口氣卻是極其認真:「John,那位米先生,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非常難以接近。很遺憾目前為止還沒進展,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好吧。我對你一向很有信心。希望在我離開前,能從你這裡聽到好消息。」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但毛愛愛可以想像得到John此刻的表qíng。他大概也非常想在離開前給他的老闆上jiāo一份完美的成績單吧。

    毛愛愛嗯嗯了幾聲,再次認真表了態,掛了電話。

    她靠在了椅子上,腦海里浮現出了早上在走道碰到娜娜時她那一臉的chūn風得意,一想到以後可能要在那女人手下吃飯,她就不自覺地開始鄙視自己昨天的不戰而逃。

    又沒刨了他米家的祖墳,不就占了回口頭便宜嗎?最重要的是,她對他的妹妹可是有救命之恩。

    說救命之恩一點也不為過。試想下,如果她當時沒過去路見不平替他妹妹擋了色láng,後面會發生什麼可說不準。這樣的恩德,不過搭了回免費的順風車就能兩下抵消?不不,這也忒廉價了。

    毛愛愛覺得自己那顆本來已經癟得像被釘子戳破了漏光了氣的皮球心臟又開始慢慢地蠢蠢yù動起來,仔細回想著昨天和那個男人見面時他的言行舉止,復原著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

    最後,她下了個結論:這個被她在口頭上狠狠調戲了一把的男人大概是想狠狠地調戲她回來,但是很遺憾,這明顯不是他的長項。而且有一點她可以肯定,他至少不討厭她。

    毛愛愛像打了jī血般地興奮了起來。

    和男人周旋,那本來就是她的長項。至少這個姓米的看起來還算養眼,對著他應該不至於會像之前那個正雄李那樣叫人生理xing厭惡。

    豁出去了,為了John現在屁股底下的那張椅子。

    毛愛愛還在冥思苦想怎麼再去勾搭那男人,桌上的手機響了,瞄了一眼,一下來了jīng神。

    是米依。

    「愛愛,明天我二十歲生日,家裡開個party,你過來啊,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給潤潤了,她答應了呢。」

    米依的聲音聽起來很歡快。

    答應,自然要答應。

    毛愛愛放下了手機,又和吳潤通了個簡短的話,約定明天一道去買禮物之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感覺不錯。她已經可以預見是個好的開始了。

    ***

    下午五點五十五分。

    吳潤跟吳爸打了聲招呼就往街口去了,有點遮遮掩掩。

    到了那盞路燈下,她一眼就看見謝無聲的那輛車子停在街口,有點扎眼,急忙一路小跑到了街口右拐站定了,這才等著他自己開過來。

    「我過來了。你有什麼事快說。」

    吳潤的聲音有點冷淡。

    「上來。」

    他把車子停了下來,從里推開了車門。

    「我答應你出來,沒答應你別的。」

    吳潤還在堅持。

    謝無聲嘆了口氣,看起來有點無奈:「潤潤,現在是我求你了,求你上來,求你跟我去個地方,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吳潤幾乎能看見自己在他瞳仁里的兩點人影,現在這雙眼睛正在望著她,她覺得自己仿佛倒栽蔥地一頭扎了進去,有點暈。

    他對她的影響力並沒有隨著這半個月的不見面而有絲毫的減弱。這讓吳潤有點沮喪。還在搖擺不定間,他已經下車繞了過來打開一邊車門,把她qiáng行推了進去。

    路上,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吳潤只是感覺到身邊的他不時會側頭看自己一眼。

    車子開進了一個看起來還很新的小區,停在了地下車庫。

    「到了。我住這裡。」

    他下車,打開了吳潤這邊的門。

    「你帶我到這裡做什麼?」

    吳潤有點戒備地抬頭盯著他。

    謝無聲一下笑了起來:「下來就知道了。你再不下來,我抱你上去。」

    吳潤只好下車了,跟著他坐電梯升到了十七樓。

    房門打開了。

    這是一套面積將近兩百方的房子,但是唯一的感覺就是空曠,打開燈,地板上甚至能看到積了一層淡淡的灰塵。很明顯他根本不住這裡的。

    吳潤側頭看了他一眼,他顯得有些尷尬:「我經常就睡汽修廠的房間裡的,這裡很少過來,所以有點亂……」

    吳潤嗯了一聲,看著他的腳尖面無表qíng地問道:「你到底要給我看什麼?」

    「你跟我來。」

    他伸手握住了吳潤的一隻手,牽著她往一個房間裡去。

    是個主臥,裡面只有一張chuáng和一個chuáng頭櫃。

    他掀開了罩住chuáng的一張白色chuáng單,按吳潤坐了下去,然後從抽屜里的翻出了一張被他倒扣著的照片,遞給了她。

    照片已經很舊了,上面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身邊是個四五歲的男孩,兩人笑得都很開心的樣子。

    那個男孩……,臉部輪廓看起來和謝無聲有點像。

    「是你……小時候?」

    吳潤盯著看了半天,抬頭問他。

    他嗯了一聲。

    「那她是……」

    吳潤指著他邊上的那個女人,有點遲疑。

    「是我母親。」

    他說話的時候,口氣有點淡。

    吳潤沉默了,再次低頭仔細看著他的母親。

    照片上的她還很年輕,非常漂亮。

    「潤潤,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過往嗎?我給你看這個,就是讓你知道我的過去。本來我曾經發誓,永遠也不會在第二人面前提起它。它叫我……」

    謝無聲停了下來,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

    吳潤的心微微一跳,悄悄看了他一眼。

    「我記事起就是和我母親住一起的,沒有父親。我母親非常漂亮,也非常能gān。她很愛我,但是從來不會回答我任何關於父親的疑問,所以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問過了。」

    「我十五歲的時候,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瘋狂地迷上了賽車。潤潤你知道,這是個燒錢的行當,真要成為一個職業賽車手,你要投入上千萬的訓練和先期培養費用。」

    「我母親一直在支持我,從來沒有虧待我一分。那時候的我太年輕了,頭腦發熱,我的眼裡只有賽車,卻從來沒有去想過我母親哪裡來的那麼多錢能讓我這樣拿去揮霍。」

    「十七歲的時候,我在賽車這一行嶄露頭角,並且很快站在了我職業生涯的最高峰,我被譽為神奇少年,受到追捧,我頭上的各種光環讓我興奮不已。但是有一天,我發現了個一個真相。」

    「那天一場賽事後,我走出休息室,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說他是我父親。」

    謝無聲蹲到了吳潤的腳前,仰頭望著她,笑了起來。

    「潤潤,你知道這是種什麼感覺嗎?你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突然有一天,這個男人鑽了出來出現在你面前,並且告訴你,你有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是因為他在背後默默地用金錢來支持你。你會感激嗎?」

    「我不感激。我只是震驚,在知道了真相之後,更只剩下了憎恨和噁心。」

    「我的母親不是個正大光明的母親,我更不是一個正大光明的孩子。我只是這個自稱是我父親的男人和我母親的一個私生子,雖然他們都聲稱是因為愛。我的母親曾經離開過這個有家庭的男人,她本來也決定到死之前也再不會和他見面。但是因為我,因為需要錢,她還是繼續和他一起了,當了qíng婦。」

    「潤潤,你知道那時的我是何等的心高氣傲。我厭惡這樣的真相。原來我一直痴迷,並且終於站到了頂峰的賽車生涯,它的基石竟然要靠我母親當別人的qíng婦而換取來的。我覺得很髒,我的光環榮譽也很髒。我瞧不起我母親和那個男人,我更瞧不起自己。所以我選擇了結束職業生涯。」

    「你母親現在在哪裡……」

    她遲疑了下,問道。

    「她已經死了,」謝無聲的聲音有些疲倦,「從前的我太混球了。我恨那個男人,連帶著也恨我的母親,覺得是她帶給了我這種恥rǔ,無論是出生,還是後來的這種恥rǔ。後來我漸漸明白了,我沒有資格去恨她。該受鄙視的是那個男人和我自己。但是等我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這就是我十年前的故事。現在你知道了,你也會瞧不起我吧?一個要靠自己母親出賣ròu體供養自己,最後還恨了她好幾年的所謂天才賽車手……」

    謝無聲緊緊握住吳潤的一隻手,握得她甚至有些疼。

    吳潤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大男人,突然有點心疼起來,猶豫了下,終於忍不住,用另只手輕輕撫摸了下他皺緊的眉頭。

    「潤潤,你從前不是問過我愛不愛你嗎?那時我回答不出來。但是有一點我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很想和你在一起,真的,想和你一起,永遠不要分開,我們結婚,以後生個孩子,我會是個最好的父親……」

    他低聲說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那種熟悉的暈眩感又朝吳潤襲擊了過來,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我……給我點時間,我要好好想想……」

    最後,她終於盯著他的肩膀,勉qiáng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仿佛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慢慢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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