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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17:24 作者: 晨曉茉莉
這嘆得陳禮忠都煩了,奇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昨晚睡著了還樂出聲來呢,怎麼就這一會就拉下個臉。」
張氏可算找著話頭了,嘆道:「當家的,你是不知道啊,這顧廚娘可造了,家裡為這婚宴買的上好白糖,還剩下小半罐我剛便想著給乖孫沖碗白糖水喝,誰知道竟然被她做那什麼白糖糕和紅燒肉用完了!」
「還有啊,她做那什麼拌青菜用了整整兩勺芝麻油!我在旁邊瞧著都肉疼,豬油多好啊她不愛用,還說豬油吃多了對身子不好,白花花的油怎麼會不好呢!哎呦我那上好的芝麻油啊,也就是婚宴我才捨得買了兩罈子,這會兒新開的這一罈子只剩下個底了。」
「還有還有啊,」張氏說了一通,「前日辦酒我不是收起來了一些肉嘛,哎呦喂能吃五六天的肉她一天就全煮完了,那小劉氏還打發了錢家的一大早去前邊村頭買了肉和骨頭回來。」
「買了整整兩斤還不是大肥肉,花了快得有五六十文了吧!家裡人前兩天剛吃過酒席哪用得著這許多油水呢?你是沒看見那顧廚娘洗碗的時候那碗筷油汪汪的潑瓢水都能泛起油花來!」
「我的這個心吶……」張氏捂著胸口又是一陣長吁短嘆,昨天她一直樂呵著也沒去廚房就不知道,今天送走完娘家人想去廚房給乖孫泡碗白糖水,撞見了顧廚娘在洗碗。一看那水面上的油花她就驚了,再去看一看油罐、白糖罐、裝肉和雞蛋的籃子……
哎呦喂不能想,想想就肉疼。
陳老大還在回味著中午的飯菜,想著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燉肉入口即化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家常素菜也做得有滋有味很是爽口,不像家裡做的軟爛還發黃,咬上去能淡出鳥來。
聽她這麼一說雖有些驚訝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於是便道: 「咱們家也沒窮到連肉和油都吃不起的份上,你說這些做什麼。」
「要儉省啊,」張氏嘆道:「芝麻油在我們這地是稀罕東西,一升要一百個銅板呢,一罈子在山那邊都能娶個黃花大閨女!弟妹前兩日還跟我說這芝麻油做的菜香,想讓方哥兒帶一罈子到書塾去。」
「方哥兒中午都在岳家吃喝,這罈子芝麻油肯定是要給的,可就小劉氏這麼個造法可撐不住啊。這家常過日子可得儉省些才好,咱們家就是因為儉省才湊夠了這百畝地的。」
陳禮忠聽不下去了,「你這婆娘真是頭髮長見識短,咱們家攢夠了百畝地哪裡是因為儉省,是因為我們三兒子!」
「老三自從去了縣上讀書之後除了束脩和節禮之外都不用怎麼花錢,長大了每次回來還帶個一錢半錢的抄書銀,中了秀才之後更是免稅免雜役,每年能給家裡省下十幾兩銀子,這才在去年買齊了地。」
「雖說這裡頭大半都是山地只能種些樹和高粱的,但也是地啊,能傳子孫的,不是那浮財。」
「更不用說後來還從書上找到了養稻田魚的法子,前幾年便勸著爹試養了一畝地,要不人家怎麼說書上又有金又有玉呢,可不是嘛一尾鮮魚賣二十文呢,當年就給家裡增添了十兩的進項,要不後來怎麼有銀錢起這房子?」
陳老大語重心長地說:「這養了魚的地種出來的大米還比不養魚的香甜飽滿,收成也漲了兩成,可收成再漲又怎及得上鮮活的大魚?捕上十幾尾魚便頂得上一石谷了。」
「我們南越省是老天爺賞飯吃一年能種兩次稻,一石谷也就賣三四百文價賤著呢,哪怕辛苦舂出來了也不過是賣五百文一石,要多少米才能換十兩?爹都說他種了半輩子地都沒見過一畝地能掙那麼多銀子呢。」
「所以啊,這想要發家就得像咱兒子這樣腦子活絡,就靠著你煮菜只放兩滴油的儉省,哪有錢供兒子科舉下聘?二房的方哥兒能娶到鎮上的媳婦?有錢置地?」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婚事又掏空了家底,咱們家這會兒就不止是一百畝地了。哎但願這回是個福厚的,不然再來這麼一回老二家的可就真的有埋怨了。」
張氏雖然覺得當家的說得有理,但還是有幾分不解,「可是兒子就是因為早些年咱們儉省才能供他讀書考秀才啊!雖說如今我們家的家底厚了些,但儉省總不會錯的,銀子花了便不是銀子了,往後我們還是要儉省著送他去考狀元!」
陳禮忠:「……」
陳禮忠惱羞成怒道:「你這婆娘,兒子都說了此番他考中舉人,縣老爺和各位鄉紳、同窗都送了議程來,再有官府的賞銀,進京的錢糧已經夠了,讓咱們平日裡該吃吃該喝喝,保重身子骨後頭才能享福。」
「至於往後的銀錢,今年不是一口氣養了十畝地的稻田魚嗎?將我們家所有的上等水田都用上了,放的魚苗也多了好些,老大也天天去割草精心伺候著眼看著年底就能收了,賣出去又是一百多兩。」
「爹也說了今年這些錢都緊著咱兒子用,留著給他去京城,再加上在老宅養的十幾頭豬和一大群雞鴨,也能有幾十兩進項,還有家裡這些年攢下的,我們兩個的私房這加起來都有三百多兩了,再加上他自己攢的,還不夠啊?」
說到這裡陳老大也來氣了,怒道:「兒子自中了秀才之後每月還給你二兩家用你是不是都攢起來不花啊?」
「這事要聽兒子的,村東頭的趙老頭家夠儉省了吧,逢年過節肉也不捨得割油也不捨得買,你看他們家大人小孩餓得走路都打顫,買地了沒有?起新房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