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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5:08:48 作者: 十二相識
    大不了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今天就算她趙秀珠自傷一萬,她也要不惜一切代價送段海下地//獄。

    趙秀珠的暴怒讓段海愣了一秒,閃身往旁邊躲去。

    他是一個成年人了躲避及時。

    他身後的聶月露出頭來。

    聶月反應過來要躲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飛在空中的菸灰缸,「咻」的一下到達她的眼前,仿佛離她的眼睛只有零點一寸的距離,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菸灰缸擦過她的耳邊,和她的碎發相碰,隱隱一點風聲吹起來。

    然後碰撞到牆壁,狠狠碎裂,開出一朵玻璃花來,花瓣碎片反彈回來,嘩啦啦落了她一肩。

    其中一片彈得太高,飛了起來,順著她的頭皮,從頭頂開始,一直劃到太陽穴處。

    熱熱的鮮血流淌下來,模糊她的視線。

    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是在聶月的記憶中,被分解成無數碎片,無數倍放慢,讓她看清楚菸灰缸是從什麼角度飛來,是如何破碎,是哪一片碎片割傷了她,血液是如何從額頭滲出,一滴一滴匯成一股一股,流了她滿臉。

    一幀一幀的鏡頭,細緻又自虐般的讓她體會著細枝末節的痛楚。

    就差那麼一點。

    就要了她的性命。

    傷疤像花瓣一樣綻在她的額頭。

    跟著她一起長大,再也沒有辦法抹去。

    飛機的轟鳴夾雜著菸灰缸碎裂的尖銳聲音全都響在耳邊。

    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飛機上,現在是什麼年份?她究竟在哪?

    沒有人回答。

    耳邊忽然想起一陣歌聲,聲音稚嫩清澈,「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沒媽的孩子像棵草。」

    「老師,你看,段小愛頭上有一個傷疤。」

    「小愛,這是怎麼弄得啊?能給我們講一講傷疤的故事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都沒有爸爸媽媽啊?」

    「是你太討人厭了,爸爸媽媽都不要你了。」

    「老師說爸爸媽媽是全世界最愛我們的人。」

    「是啊還好意思叫小愛,小愛是個沒有人愛的小朋友哈哈哈哈哈。」

    「這一輩子,一直到長大,永遠永遠,都不會有人愛你了。」

    聲音的來源一會兒高,一會兒又很低,忽而很遠,又仿佛馬上就會響在耳邊。

    這些聲音是有力量的。

    聶月暈眩著,整個人被這股力量抬到了高空,空氣竟漸漸安靜下來,聲音消失,托著她身體的力道也在慢慢消失。

    她馬上就要下落。

    就像羽毛。

    就像天空中的菸灰缸一樣。

    她也會爆開,會碎裂。

    會摔得血肉模糊。

    聶月的呼吸急促,緊迫,唇色蒼白如紙,緊緊閉著眼睛。

    她恐懼得只能死死攥緊手指,仿佛這樣才能抓到一點依靠。

    窗外的夕陽映進來,一小個光點落在聶月鼻尖旁邊一點點,晶瑩中能看到她臉上細細小小的絨毛。

    女孩的臉部輪廓柔和美好,皮膚白淨,讓他聯想到連綿起伏的雪山山脈。

    山脈上開出層層疊疊的蓮花,起風了,風輕輕搖動花杆,整個世界都是清冽冷淡的淺淺花香。

    至純,至白。

    至情,至性。

    她是一個百分百感情用事的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公式在她身上好像失靈了,她完全和他相反,他一面無法理解她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一面又不得不被她吸引。

    不對,不能用吸引。

    應該是探討。

    或者研究。

    「你在看什麼。」

    晏驚寒手一抖,手裡的書掉在地上。

    聶月忽然睜眼,眼睛純淨無比,準確捕捉到晏驚寒眼中的倉皇,一點都沒有放過,她冷冰冰的又問了一遍:「你在看什麼。」

    她的表情裡帶著方醒時的迷茫,和十足十的戒備,警惕的發問,你為什麼看我,你在看什麼。

    又脆弱又尖銳。

    飛機向上沖的角度一點點回正。

    聶月的手逐漸放鬆。

    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睜眼,心虛無處遁逃,像是被當場捉到犯罪證據,人贓並獲的逃犯。

    愈發不敢正視那雙美麗至極的眼睛。

    晏驚寒彎腰把書撿起來,伸出手:「我想放東西。」

    聶月無意識的撫摸自己的額角,指腹觸到一點點細微凸起,她撥弄好頭髮,確認那節小凸起完整遮住。

    聶月讓開一點,晏驚寒把手裡的書本放回背包,順路抽出筆記本電腦。

    他的右手手心泛著涼意,在桌下稍微活動了一下。

    「你都看到什麼了。」聶月聲音很冷,一動不動凝視著晏驚寒。

    她知道自己做惡夢了,是那樣的一個夢。

    她不知道睡著時是什麼樣的表現,不管是什麼樣子,聶月都不想晏驚寒看到。

    「你睡著了。」晏驚寒沉靜的望向著聶月的眼睛。

    此時的她像一隻色彩瑰麗的琉璃球,看上去堅強,其實一碰就會碎。

    強硬質問的語氣是她最後的倔強。

    被人看到軟軟肚皮的小刺蝟,惱羞成怒的豎起尖刺,隨時準備攻擊。

    這和平時他認識的聶月完全不同。

    沒有習慣性的偽裝,沒有刻意的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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