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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48:22 作者: 蘇鎏
她頭一沾枕頭就開始打呵欠,可偏偏怎麼努力都睡不著。三年不見曾子牧,一見竟是在如此尷尬的情形下。剛才事情太多來不及細想,現在靜下心來想一想,嚴幼微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件事情。
離婚之後她一直挺好強,希望自己能過得很好。即便這輩子中頭獎也不可能趕上曾家的財富,但至少她可以活得比較有質感。跟曾子牧再見的時候,也不會讓對方產生「這個女人離了我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感嘆。
可偏偏事與願違,讓他見識了自己人生中最落魄的一幕。他應該在心裡笑話她吧,當初離婚之後閃電和初戀結婚,結果初戀沒幾天就死了,現在又跟婆婆搞得這麼僵。一個寡婦帶著個孩子,怎麼看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想到曾子牧有可能在背地裡看自己笑話,嚴幼微躺在床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走到今天這個局面的呢?他們明明是一個大院裡長大的,兩家門對門窗對窗,從穿著開檔褲起就混在一起的青梅竹馬。
曾子牧只比她一歲,卻從小有領袖風範,大院裡的其它小蘿蔔頭都聽他的。嚴幼微年紀不大卻很有頭腦,從小就知道巴結「領導」。她跟曾子牧關係特別好,所以在院子裡也是小小的孩子王。
兩個人一起上的幼兒園,互相給對方擦著鼻涕進了同一所小學。互相照應著又考進了同一所中學。儘管從那時起兩人的朋友圈有了變化,但他們之間的友情依舊沒變。曾子牧高三的時候有一陣子為了複習住校了,嚴幼微怕他吃不好每天讓媽媽給他燉一鍋湯。她回家吃完晚飯就蹬著自行車給他送去。
那時候的她多天真多純潔,她只知道曾家早就搬出了那個大院,曾叔叔也離開了機關忙事業去了。但她從不知道那個時候曾家早已擁有了好幾輛高檔轎車,家裡住著占地幾百平米的三層別墅。他家還請了傭人,煲的湯能把人的舌頭鮮掉。如果曾子牧想喝湯,一個電話打回家,傭人就會煲好靚湯讓司機開車給他送去。
可年少無知的嚴幼微對此卻一無所知,依舊每天興沖沖地給人送湯。直到某一天曾子牧喝下半碗後臉色難看得像便秘,皺著眉頭道:「嚴幼微,別再給我送湯了。我這人平生最恨喝湯,你不知道嗎?」
這個嚴幼微知道。但她更知道,只要是她送的,曾子牧就會一滴不剩全把它喝光。
時光果然是把殺豬刀,在不知不覺中,它把年少時的一切美好,都無情地殺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4
4、噁心 ...
嚴幼微一晚上都在回憶往事,第二天不出意外地頂著兩隻熊貓眼起了床。
陽陽晚上是跟外婆一起睡的,這會兒已經起來了,光著腳丫子就往她房間跑,非要媽媽幫他洗臉刷牙換衣服。
嚴父正在客廳里看報紙喝茶,看到這一大一小衣衫不整地跑來跑去有些不悅,剛皺起眉頭想要數落幾句,嚴幼微立馬拉著兒子躲進了衛生間。
她這個爸爸啊,一輩子官沒當多大官架子卻不小,有事沒事老喜歡數落人。嚴幼微不愛聽他那些個長篇大論,惹不起就只能躲。
其實在她小的時候,大概是初中的時候,有一陣子跟父親鬧得很僵。父親不僅有天底下所有當官人的空架子,還有一個全天下男人都擁有的軟肋:好色。父親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周正,氣質也不錯,加上是個小幹部,跟他眉來眼去的阿姨不少。
嚴幼微還記得念小學時,爸媽常為這種事情吵架。她每天聽著那些爭吵聲簡直煩透了,所以對始作俑者的父親也十分痛恨。一直到後來父親年紀大了,心也收回來了,對媽媽也開始好起來了,他們父女的關係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但她依舊討厭被父親說教。
陽陽進了衛生間就熟門熟路地搬小凳子,拿牙刷擠牙膏,然後站凳子上認真地刷牙。嚴幼微擰了塊熱毛巾,等他刷完牙洗完臉後就往他臉上擦。陽陽舉著左手抱怨道:「媽媽,手痛痛。」
「怎麼搞的,在哪裡摔跤了嗎?」
「嗯,昨天、幼兒園,摔的。」
嚴幼微看著兒子紅腫的掌心有些心疼,把他從小凳子上抱了下來,摸摸他的腦袋:「去客廳找爺爺,跟爺爺說你手痛,讓他替你上藥。」
「哦。」陽陽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被當了槍使,歡天喜地地跑出去,嘴裡大叫「爺爺,手痛痛」,然後就衝進了客廳。
嚴父對這個外孫寶貝到了極點,立馬收起那副官腔,化身為慈愛的外公,手忙腳亂招呼老伴兒給陽陽找藥去了。
嚴幼微一邊刷牙一邊聽著外面鬧轟轟的動靜,滿意地笑了。有時候日子就得這麼過,稀哩糊塗才好,那麼較真做什麼。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稀哩糊塗到了公司,然後不出意外地遲到了。辦公室里一如往常地忙碌,幾乎沒人在自己位置上長時間待著,跑進跑出忙各自的工作。嚴幼微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放,就去茶水間泡茶。她剛捧著茶杯出來,隔壁桌的小楊就拿筆敲她的肩膀:「主編讓你去一趟。」
嚴幼微大學學的是傳播學,畢業後當過半年實習記者,然後就嫁進了曾家。離婚後重回職場,托以前的同學兼好友找了現在這份工作。她們公司隸屬於S市最大的廣電傳媒集團,集團旗下除了她所在的第一晚報社外,還有電視台、廣播台、網絡電視等各種傳媒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