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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頁

2023-09-20 14:47:38 作者: 蘇鎏
    趙惜月忍不住呲牙,還是一味拒絕。劉芒大概沒料到這個小演員這麼不給面子,一時情急就想去拉她的手。

    大庭廣眾成何體統,趙惜月再想給他面子,也覺得忍不下去了。

    頭腦一熱正準備用對付秦軒那一招收拾他,結果那邊來了幾個群演,打了飯正往這兒走。其中一個走得快了些,迎頭就撞劉芒身上,手裡的飯菜和杯子裡的茶水全潑他衣服上,飯盆掉地上還砰地一聲響,嚇人一跳。

    劉芒愣了下,突然哀叫起來。那茶是剛泡的燙得很。他邊甩手邊瞪那群演:「賀老頭,你想死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別的組有場夜戲要串,我吃完趕著過去,沒想到撞到您,真對不住了。」

    賀老頭邊說邊沖趙惜月眨眼睛,示意她趕緊走。

    劉芒恨得牙痒痒,明知賀老頭是故意的,卻發作不了。他們群演人多,這幾個平時跟他就不對付,他為了泡妞攆走了助理,這會兒勢單力薄。

    他瞪一眼這幾人,憤憤離去。

    幾個群演哄堂大笑,望著劉芒跑遠的方向翻白眼,一轉身又招呼賀老頭快走:「別回去再打飯了,老哥幾個一人分你兩口就成了。」

    賀老頭嗯了幾聲應下卻不走,盯著趙惜月看:「小姑娘,嚇著了吧?以後看到這種流氓,要小心點,儘量別落單啊。這裡太大,不安全。」

    趙惜月覺得這人真親切,趕緊蹲下身撿起他的飯盒和茶杯,雙手遞迴對方手裡。

    「今天真謝謝您了,您的飯都毀了。」

    「沒事兒。」賀老頭接過東西沖她笑。

    趙惜月也跟人笑,突然目光一低,落到了對方的手臂上。

    天氣漸漸回暖,賀老頭穿得不多,右手露出一小截手臂,上面有塊疤。

    趙惜月覺得那疤有點眼熟,趕緊又去看賀老頭的臉。那是一張蒼老的臉,看不出年輕時的眉眼。但那雙眼睛透出的神采叫趙惜月心頭一顫,本能地就想上前抓他的衣袖。

    賀老頭卻突然斂去笑意,二話不說就走,夾在同伴中間粗聲粗氣地講話,和剛才的和善有禮判若兩人。

    趙惜月覺得他是故意的。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追上去,只能帶著滿腹疑慮去吃飯,回房後還惦記著這個事兒。

    同屋的女演員還沒回來,趙惜月一個人在屋裡來回踱步,越想越覺得懷疑。

    那顆種子一旦種下,就再沒辦法拔去了。

    她回憶在片場和賀老頭僅有的幾次接觸,他說話的聲音,那些習慣性的小動作,還有今天手臂上露出的那個像倒寫的半勾樣的疤痕。

    所有的一切都讓她心裡的疑問在加深。

    她終於忍不住掏出手機,給許哲打電話。

    「怎麼了?」電話很快接通,許哲溫柔的聲音傳來。

    趙惜月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許哲,我好像見到我爸爸了。」

    第51章 囂張

    趙惜月只說了這麼一句,聲音便哽咽了。

    許哲有點意外。因為一直以來趙惜月總給他沒心沒肺的感覺,哪怕談到母親的重病,有時也雲淡風輕。

    但父親是她心頭的一塊傷疤,他從沒問過。今天她卻要主動揭開了。

    許哲不說話,安靜地聽趙惜月說。

    「我覺得肯定是我看錯了,那個人跟我爸爸長得一點兒都不像。而且我爸爸早就死了,都死十幾年了。」

    「當年發生的事情,你想和我說說嗎?」

    「你有空嗎?」

    「有。」許哲靠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安靜地聽著。他加班到這會兒,本來準備回去了。但趙惜月想說話,他一定會陪著。

    「那我說了啊,你別嫌煩啊。其實事情怎麼發生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那時候還在念小學,就記得有一天回家後我姑姑來我家裡了,說讓我上她家吃飯去。也不讓我多問,就硬把我拖去了。」

    「去了後我就吃飯,本來沒什麼的,吃到一半姑姑突然開始哭,姑父就罵她,說她嚇壞我了。我不明白就尋根問底,起先姑姑不肯說,後來我特冷靜地說了句,你們現在不說,我明天總會知道的。」

    小小的人眼裡有個倔強的神情,倒把大人們唬得一愣。

    「後來他們就告訴我,說我爸爸不慎落水,我媽正請了人去河裡撈。他們叫我不要著急,說大人會搞定的,叔叔也去了,連我舅舅都去了。我只要在姑姑家安心住著就可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年紀不大卻不好糊弄。我清楚記得自己當時把筷子一擱,一臉認真問我姑姑,我說爸爸都掉河裡了,撈起來還能活嗎?」

    說到這裡趙惜月笑了,只是這笑容特別苦,還有點自嘲的感覺。

    「你說我是不是特清醒。當時我姑和姑父都傻眼了,就這麼瞪著眼睛望著我。我都不用他們再說什麼,心裡就有答案了。我在姑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自己去上學,放學後我沒回家,直接去學校找我媽。我媽是小學老師。去了一問他們說我媽今天沒來,說是住院了,我又趕緊去叔叔家,要叔叔帶我去醫院。到了醫院進了病房,六人間的病房我媽躺最裡面一張床,一見我抱著我就大哭。我嚇得什麼都不敢說,也沒哭。打擊太大我都哭不出來了。」

    「後來我問媽媽找著爸爸了嗎,我媽一直搖頭。所以到最後他們連我爸的屍體都沒撈著,辦喪事的時候只能燒一堆他的衣服充數。我那時候就想,那怎麼能是我爸爸呢,那就是一堆衣服而已,我幹嘛要對著一堆衣服哭。所以追悼會上我沒哭,他們說我沒良心,尤其是我舅媽,話里話外擠兌我,我年紀小聽過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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