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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47:38 作者: 蘇鎏
「我沒事兒,除了頭上有處傷之外,其他都沒事兒。」
「不是說出車禍了嗎?」
「運氣比較好,撞到了副駕駛那一邊。聽你的口氣,好像我不缺條胳膊少條腿的,你就不滿意啊。」
話有點指責的意味,可許哲說得很柔和,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就沒有殺傷力。
趙惜月就笑:「是啊,總要少點什麼才行。」
「你不會難過嗎?」
趙惜月不敢看他的臉,半天才憋出一句:「才不會。」
「其實真斷了點什麼也沒關係。你從前做家務是一把好手,我要殘了就再雇你去我家,給我料理家務。」
果然還是談到這個問題了。趙惜月覺得避不過,索性實話實說:「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那是你家。」
「後來怎麼知道的?」
「幾次和你接觸覺得有點像,後來又問了謝志。對了,聽說你威脅他來著?」
「他是怎麼說的?」
趙惜月有點難以啟齒:「說、說你拿刀威脅他,要……割了他那裡。」
「那裡是哪裡?」
「就是男人有女人沒有的東西。」
「哦,你是說鬍子嗎?」
趙惜月沖他瞪眼,真是徹底敗給他了。
許哲逗玩她又道:「其實我只是想切個橙子找他吃。結果他心裡有鬼自己嚇自己,我還什麼都沒問,他就招了。」
居然有反轉。趙惜月本來覺得那句自絕於人民有點狠,現在還覺得說輕了。明明都是男人,謝志替齊娜趕走那些混混的時候也是很男人的,結果一見到許哲居然萎了。
事情就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說開後似乎也沒那麼難過,趙惜月大大方方做自我「檢討」:「……還是我太小雞肚腸了,自尊心太強又覺得自卑。我們也算相識,結果我卻給你當保姆,我心裡過不了這道坎兒。你別介意。」
「我沒有。其實我也沒把你看得低人一等。無論做什麼,只要不違法不違法道德,其實都一樣。還記得以前我同你說過的嗎,做醫生也沒你們想的那麼光鮮。你那時候不過整天跟灰塵打交道,我卻是跟血分泌物排泄物打交道。這麼一比你就不會自卑了。」
「還是會啊。你們家那麼漂亮,我每次打掃的時候就在想,這家的主人一年掙多少啊。」
「那是父母給的,不是我掙的。我自己每年未必比你掙得多。」
「那也是你會投胎。」
許哲笑笑沒說話,想起從前的一些事兒。那時他還年少,其實記得不大清楚了。只記得外公外婆家那陰暗的木質小樓,無論怎么小心地板總是嘎吱響。房子很舊,各種設施也都老化了,洗澡的時候有時候會不出水或者只出冰水。樓梯上有一塊踏板鬆了,他有一次從上面踏空摔下來,跌破了好幾處地方。
許多細節不一而足,仔細想想還真是一籮筐。
他其實也不是一出生就過好日子的。
當然他的苦日子過得時間不長,母親帶著他嫁給父親後,他的物質生活就好過起來了。可他生命里那點子陽光又突然沒了。孫月瑩不見了,他的精神生活一直空虛到現在。
直到趙惜月的出現,似乎慢慢又被填補起來。
他沒同她說自己的身世,將話題轉到了別處。
他看她空著兩隻手便問:「你怎麼過來的,怎麼包都不帶。很少見你穿運動裝。」
「我其實是晚飯吃多了散步消食而已,走著走著就到這裡來了。」
「走過來的?」
「是啊,我是不是很厲害?」
「是,吹牛很厲害。」
從趙惜月家到醫院,走路至少一個多小時,她來的時候一滴汗沒流,這樣的天氣里她肯定不是走著來的。
被戳穿的趙惜月吐吐舌頭:「騙你的,剛開始半小時是走的,後來就搭車了。幸好我帶了錢,要不真來不了。」
她能來,許哲挺高興的。
「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還有零錢。」她邊說邊把手伸進口袋裡,撥弄那幾個硬幣,發出嘩啦啦的響聲給許哲聽。
許哲覺得她這個樣子特別可愛,一點不物質,跟那個化著濃妝站在自己房門口,非逼他做那種事的人完全不同。
想到她曾給他做過鐘點工,許哲問:「你那時候家裡是不是有困難?」
「是有點,我媽生了場大病,不過已經好了。就在你們醫院治好的,她現在在家休養。」
「所以在香港那回,你其實是想籌醫藥費?」
「算是吧,不過現在都好了,你又幫我介紹了工作,我其實掙得還可以,搞不好真比你當醫生多。」
她邊說邊笑,那笑容開朗從容。許哲想起她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心頭不由一動。
是同情還是憐憫?似乎都不是,大約是心疼吧。
趙惜月是真忘了那時候的事兒,都快一年了誰還記那麼清楚。她問許哲:「你要不要吃水果?」
「好。」
於是趙惜月拿了兩個蘋果去洗手間裡洗,出來的時候輕輕甩著手上的水漬。
「我真是佩服你,那天你是怎麼發現襯衣是你的。明明就是白襯衣,誰都有啊。」
「你房間裡有男人的襯衫,似乎不大合適。」
「我爸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