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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47:38 作者: 蘇鎏
許醫生應該快回來了,要不不會讓她做沙拉。可惜她沒時間繼續待下去,沒能和對方打個照面多少有些遺憾。
電梯下到二樓的時候門開了,有人走進來。正巧這時候趙惜月手機響了,電梯裡信號不好她就出去接,等接起來說了兩句一回頭,發現大家沒等她,電梯門就在眼前合上了。
於是她只能走樓梯。
電話那頭是好友齊娜來的聲音:「在哪兒,忙完了嗎?」
「剛完,是不是有活兒?」
「嗯,晚上要拍幾組照片,店家點名要你,你趕緊回來。」
「成,等我二十分鐘,馬上。」
齊娜有點八卦:「見著人了嗎?」
「沒有,家裡沒人。」
「真是奇事兒,你給人工作一個月了,連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你這阿姨當得夠失敗的。」
趙惜月就笑,心想醫生都忙吧,忙得不著家。然後她伸手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正巧看到一樓電梯停在那裡,不少人依次往裡走。
有個高瘦的男人走在最後,看背影很年輕。趙惜月心想這倒是個衣服架子,光看斜側面都很有型。然後她又暗笑自己,動不動職業病發作。
大約是那男人的身材確實太出眾,叫人想不看都不成。
結果她就有點走神,那邊齊娜說什麼也沒聽清。等她哼哼哈哈應付完對方後,走到電梯門前時正好門合上。
她只看到兩寸大的縫隙,那年輕男人的臉就在眼前匆匆一瞥,一時沒看清。
趙惜月心裡下了個結論:不醜。
然後她又忍不住想,許醫生長什麼樣?
不知怎麼的,她鬼使神差地又往後看了眼緊閉的電梯門,想著剛才那堆人里不會就有許醫生吧?隨即想起齊娜給她接的那個活兒,趕緊拿出遮陽傘來,衝進了外頭的烈日下。
許哲上了二十四小時班後,帶著一絲疲倦搭電梯上樓。電梯停在二十樓,他出門左拐,刷指紋進屋。屋子裡一直打著冷氣,客廳沙發上的襯衫沒有了,他就知道阿姨來過了。
他走過廚房,一眼看到擺在檯面上的沙拉盤子。再拉開冰箱一看,裡面整整齊齊擺著各種蔬菜水果還有礦泉水牛奶。
他看一眼正準備關門,鼻子裡聞到點氣味,拉開某個格子一看,拿出一把韭菜來。他隨即找個塑膠袋包上,下樓去給扔了。
回來之後他撕了張記事貼貼在冰箱上,寫了一行字:趙阿姨,以後別買韭菜,謝謝。
貼完後他正準備進房去沖澡,手機卻響了。電話那頭的男人說話很恭敬,一開口便道:「少爺,我去看過了,是個騙子。」
「怎麼說?」
「名字是一樣,但是是後改的。我跟鄰居打聽過,那姑娘從前不叫那個名兒。我又驗了血型對不上。至於長相嘛,過了太多年沒有可比性。」
「所以你肯定她不是?」
「肯定不是。估計不知從哪兒打聽知道咱們在找這麼個女生,就找了個年紀差不多的來頂替。我看了出生年月確實是一天,純屬巧合。」
許哲沒說話,安靜了幾秒後才道:「行,我知道了。」
正準備掛電話,那頭又問:「少爺,還找嗎?」
「找,繼續找。」
說完他掛掉電話進浴室去。沖澡的時候他又想起剛才的那番對話,聽手下的口氣顯然是想放棄了。
其實也是,除了他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連她父母都不抱希望了,早幾年帶著後來生的弟弟移民美國去了。
現在的S市,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費心去找她?一個也沒有了。
可他還繼續找著,一天也不會放棄。只要沒死總能找著,就算死了也得見著墓碑才是。這是他和她的約定。
記得小時候有一回家長帶他們去遊樂園,她貪吃冰淇淋跟大家走散了,後來他找了半天,在一家賣糖果的小攤子前找到她。
當時她頭髮散亂哭得跟什麼似的,抓著他的衣服不住地問:「許哲,我丟了你擔心嗎?」
他回道:「不擔心。」
她又問:「要是我哪天丟了,你會來找我嗎?」
他又回:「會。」
兩個問題一個是真話一個則是撒謊。其實他當時心裡想的是,你丟了我當然擔心,而且非常非常擔心。
於是他一這擔心就是十八年,也找了十八年。
人海茫茫,他心裡的那個女孩兒卻不知道流落何方。
洗完澡穿了浴袍出來,許哲開衣櫃拿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那兩件剛洗好的襯衣掛在那裡,他隨手拿了一件,打起來打量兩眼。
趙阿姨熨衣服的手藝不錯,改天找機會當面謝謝她。
他正這麼想著,眼神無意間落到了旁邊的一件外套上。外套斜斜的口袋裡插了點東西,他拿出來一看是張名片。
這是他爸的名片,那天不知怎麼的拿出來本來是要給醫院某位院長的,結果臨時來了病人給忘了。後來隨手放進了外套里。
只是他記得,似乎不是放在這件里。
他把衣服一撥,看了看後面那件,記起來應該在那件里。
名片自己不長腳,所以是別人動過了。
許哲沒把這件小事兒放在心上,躺床上看了會專業方面的書,一拉被子便睡了。
那一晚他睡得不太踏實,一會兒夢見從前遊樂園裡的一幕,一會兒竟又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端了盤炒韭菜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