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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44:05 作者: 青端
    護工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小、小凌他……他剛剛動了!你快來看看!」

    一瞬間沈霽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什麼時候掛掉電話的都忘得一乾二淨。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傅在桐已經指引著他掛掉電話,停靠到路邊,換到了駕駛座上,改向駛向了醫院。

    沈霽喃喃道:「哥哥,你聽到了嗎,剛剛……剛剛護工說,醫生檢查後說小凌……」

    「你沒聽錯,」傅在桐溫聲確定,「小凌最近幾天就要醒了。」

    他在黑暗裡朦朦朧朧睡了將近六年,終於要醒了。

    到了醫院,沈霽反而有點害怕進去,擔心等會兒醫生會告訴他,那都是錯覺,一切仍舊是不確定。

    傅在桐難得對他強硬,半摟半抱地帶著他上了樓。護工正等在病房門口,見到倆人,瞬間傻住,嘴張得大大的:「傅、傅、傅在桐!」

    到了這裡,沈霽又莫名平靜下來,點點頭:「介紹一下,我男朋友。」

    說完,他讓護工再聯繫一下沈江原,稍作猶豫後,慢慢推開了門。

    醫生和護士正在病房裡,嘖嘖直嘆神奇,見到他來了,笑著點頭:「沈先生,恭喜。」

    沈霽笑了笑,看看沈凌,又有些無措:「小凌什麼時候會醒?怎麼看起來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不需要準備什麼,」護士看他那樣,忍不住笑起來,聲音都柔和了很多,「不過小凌躺了這麼多年,等醒來後,還需要復健一段時間,你有空的話,可以多陪陪他……啊!」

    看見隨即鑽進病房的是誰,護士的聲音陡然拔高。

    傅在桐伸出食指,在唇邊輕輕「噓」了聲。

    病房裡熱鬧了一陣,很快又空下來。

    沈霽壓抑不住興奮,坐在病床邊,被洛陽沾染了話癆屬性似的,一張嘴就禿嚕出一堆話來,說得唇乾舌燥了,傅在桐就體貼地倒來一杯水。

    他後知後覺自己太過興奮,居然把傅在桐忘了,想了想,慢慢將興奮摁了回去,看看時間。

    還有一個小時就十二點了。

    他抿抿唇,給沈凌掖了掖被子:「小凌,你嫂子生日馬上到了,我去陪陪他,明天再來看你。」

    沈凌的眼睫顫了顫,似乎要醒來了,又似乎是在點頭。

    沈霽摸摸弟弟的腦袋,回過身:「我們走吧。」

    傅在桐不太確定:「沒關係嗎?」

    「沒關係,」沈霽語調輕鬆,「小凌答應了。」

    他這個狀態開車,傅在桐實在不太放心,回到車上,聽著他的指引,慢慢開向了燕市未拆遷改造的老城區。

    周圍從高樓林立逐漸變成低矮的樓房,沈霽家就住在這一片的一條巷子裡,越往裡走,樓房越加低矮。

    傅在桐忍不住問:「寶貝兒,你這是在找個殺人埋屍的好去處嗎?」

    沈霽看看時間,還有幾分鐘就十二點了:「馬上到了。」

    傅在桐確定他沒走錯路,繼續專心開車。

    等沈霽喊停的時候,車子已經駛進了一片破樓房之間,似乎是要拆遷,又遲遲沒拆,離市區挺遠,已經近郊區了。

    沈霽朝傅在桐笑了笑:「閉眼。」

    傅在桐便閉上眼,聽他打開後車廂,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幹什麼,隨即手被總是微涼的手指拉住,一步步牽引著他走向前方。

    沈霽時不時提醒「步子小一點」「上樓」,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層樓梯,又傳來開鎖聲,隨即「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沈霽拉著他走進去,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一手捂在他眼前:「睜開眼吧。」

    眼前一點點清晰,屋裡亮著燈光,沈霽怕他被燈光刺傷眼,慢慢放開手。

    傅在桐捉住他的手腕,環視一圈,這兒是個老式單間房,屋裡的桌椅和床都顯得破舊,牆上畫滿了塗鴉,他輕輕一挑眉,不解:「這裡是?」

    沈霽小心地打開蛋糕盒子:「我和小凌,還有星哥以前的秘密基地。」

    他垂下眼睫:「有段時間,我爸特別瘋,見不得我碰一點有關音樂的東西,找出我藏在家裡的樂譜,全部撕了燒了,還扔了我媽送我的口琴,禁止我往這條路上走。星哥一家那時候剛搬到燕市不久,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還拿到了鑰匙,給我當秘密基地。」

    桌上的生日蛋糕小小一個,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兩個小人,是沈霽忙裡偷閒親手做的。

    他拿起旁邊的吉他,帽子摘下時,藍毛有些支棱起來,勾了勾唇角:「你看,我就是從這裡走出去的。」

    傅在桐沉默地望著他。

    「我敢於向你展示我的過去,是因為……」沈霽頓了頓,有些羞赧地別開目光,又轉回來,「因為我喜歡你。」

    已經過了十二點,他撥響了吉他弦,眉眼彎彎,帶了笑,那是個格外清淺柔軟的笑,帶著十足的誠摯,仿佛小心翼翼將心意捧過來的少年。

    傅在桐城門厚的臉皮和三寸不爛之舌第一次被擊潰得丟盔卸甲。

    他揉揉額角,微微嘆氣:「你啊……」

    這是要吃死他。

    一晚上的高強度演出過後,饒是沈霽,嗓音也略有發啞,然而這樣唱出的歌卻另有滋味。

    他唱的歌是他們相遇那天唱的那首。

    傅在桐靠坐在桌上,安靜地聽完,低頭在他額上親了親:「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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