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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43:02 作者: 蘇鎏
    凌媽媽盯著她那朋友的笑臉看了半天,心裡儘管已經恨出血來了,面上卻很快恢復了鎮定,隨口附和道:「誰說不是呢。我們當媽的,還不都顯兒女當牛做馬的命,辛苦是談不上,就算有也是應該的。我們最大的心愿,也就是看他們有個美滿的婚姻。珠顏如今已經做到了,我也可以放心了,以後的日子就再沒什麼不舒心的啦。」

    這一下,倒輪到她那朋友臉色不好看了。凌媽媽自然知道,他們家還有個快三十的女兒沒出嫁,自身條件一般般,雖然家境還算富裕,但在北京這種地方,這種家世根本算不了什麼。小門小戶的他們看不上,想高攀高門大戶,俏媚眼都做給了瞎子看,至今也沒有找著合適的。

    也難怪她一參加朋友女兒的婚禮就滿嘴冒酸氣兒。凌媽媽反擊了這麼一招後,看著對方訕笑的表情,心裡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也沒空再跟人置氣,馬上叫了人過來,把她的朋友往樓下領,自己則已經轉身,去招呼別的賓客了。

    這暗潮洶湧的一幕不過是浮光略影,對正忙著跟人打招呼的凌珠顏來說,完全不值得注意。倒是站在她身邊的段輕鋒,好幾次將目光投了過去,默默地記住了那個跟凌媽媽說話的中年婦女的長相,回過頭來的時候還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如果是熟悉他的人,看到這樣的笑容,心裡多半是要「咯噔」一下的。段大少是怎麼笑的,除了面對凌珠顏的時候,他的臉上很少會有笑意。而每當他這麼似笑非笑時,就意味著他肯定又想到了什麼。

    幸好這會兒他正在迎賓,臉上帶點笑意也是正常的,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這一點。段輕鋒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情記在了心頭,轉身重新開始招呼客人。

    他們兩人在樓下迎了一個多小時的賓,一直快到十二點半了,人才算陸續來齊了。婚慶公司的負責人也跑過來催促他們準備上場了,熱熱鬧鬧的婚禮轉眼間就要開始了。

    凌珠顏雖然沒結過婚,但對婚禮的流程倒也挺熟悉。無非就是學西方人的樣子,在婚禮進行曲中挽著父親的胳膊上場,然後由父親將自己交到新郎手中,接下來對方會單膝下跪求婚,然後兩人再挽著一起上台,在鬧哄哄的司儀的指導下,交換戒指喝香檳酒。然後就是點蠟燭切蛋糕之類的儀式。這期間新人們還要互相說些甜蜜的話,保證愛對方一生一世之類的。

    當然,雙方父母也會被請到台上,分別講話給予新人祝福,還要有證婚人發言,多半就是德高望眾的長輩上來說一番好聽的話,大家在底下坐著聽著,心裡卻盤算著這繁瑣的儀式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什麼時候才能動筷子開吃。

    凌珠顏和段輕鋒到了這個時候,就完全聽由別人擺布了。一整套儀式完成下來,又拖了大半個小時,等到兩人終於可以喘口氣吃點東西時,已經過了下午一點了。

    凌珠顏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掉了,這會兒就覺得餓得慌。她坐在主桌上,身上還套著那件華麗的大拖尾婚紗,只覺得束手束腳的,根本吃不痛快。到現在她才發現,新娘真是一個累人的活計兒。別人眼裡看著風光無限,其中的痛苦卻只有自己才能感覺到。

    幸好段輕鋒還算體貼,一直在旁邊替她夾菜倒水,甚至還親自動手給她剝蝦,雖然沒有做出當眾餵她吃東西的肉麻舉動來,但舉手投足間對她的關心,還是讓同桌的伴娘們艷羨不已。

    兩個人匆匆吃了點東西,凌珠顏又被抓去換衣服,準備來敬酒。她脫掉沉重的主婚紗,換上了輕薄修身的改良式旗袍,然後便跟著段輕鋒去一桌桌敬酒。

    對他們來說,敬酒是今天整個婚禮最累人的一個階段。一百多桌的酒席,就算每桌只敬一次,那舉著杯子的手也非要累癱了不可。更何況敬酒的過程中少不得要跟長輩打招呼,給小輩送紅包,還要被逼著喝酒。凌珠顏是女人,為難她的人倒是不多。段輕鋒可就不一樣了,一杯又一杯的紅酒下肚,眼看著臉就慢慢地紅了起來。

    好在他天生酒量很不錯,在部隊的時候就常跟人拼酒,一早就把酒量給練了出來。但就算是這樣,這一百多桌敬下來,他也覺得肚子發脹,兩腿有些發虛,看著身邊笑顏如花的凌珠顏,隱約就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知道是酒精在起作用,雖然還不至於醉倒,但神智已是有些不清不楚了。他伸手摟住了凌珠顏,看著已經走了大半賓客的宴會廳,忍不住在她耳邊問道:「怎麼樣,累不累?」

    凌珠顏還真有點累了,換了幾身衣服,敬了上千個人的酒,已經把她累得都說不出話來了。當時已經快下午三點了,兩個人又累又餓的,恨不得面前立馬有張大床,撲上去就好好地睡個夠。可他們那些好朋友們哪裡肯放過他們,又起鬨著要去鬧洞房。段輕鋒平時高高在上滿臉的威嚴,到了這會兒卻已經擺不出架子來了。

    二十多個男男女女叫著嚷著,不由分說就把新郎新娘拱進了酒店一早就準備好的婚禮套房中,又把兩人推到了床上,就開始玩各式各樣的小把戲。

    新郎新娘沒有辦法,一輩子一次的事情,也只能配合著他們做各種小遊戲,這一鬧又鬧了一個多小時,等到最後一批人送出房門的時候,時鐘都快划過五點了。

    段輕鋒衣衫已有些凌亂,拍著戰友的肩膀把他們幾個人送了出去,長長的走廊里除了他們之外一個人影也沒有。他跟幾個朋友又說笑了幾句,看著他們走進了電梯,這才轉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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