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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43:02 作者: 蘇鎏
    最後又是一大幫子人簇擁著從新郎家出發,浩浩蕩蕩去了一早就定好的酒店。

    這一系列事情,凌珠顏都只是旁觀。這還是她第一次從頭到尾參與一場婚禮。以往有朋友結婚,她最多就是出席一下酒宴,封個紅包吃頓飯罷了,今天是第一次見識到,娶媳婦到底是個怎麼一回事兒。

    她和段輕鋒搭同一輛車去酒店的時候,忍不住就感嘆了一句:「結婚可真是件累人的事情。你看新娘子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了。我們看著是喜氣洋洋,沒準備人家早就累得半死不活了。」

    段輕鋒就不由輕笑了起來。他看了眼前排認真開車的司機,湊到凌珠顏耳邊輕聲道:「如果你覺得太累的話,咱們結婚的時候可以不辦酒席。」

    「你覺得這可能嗎?」

    段輕鋒愣了下,立即明白了過來:「確實不太可能。就算我們兩個都願意,雙方父母也一定會有意見。我們家是沒什麼,就怕到時候會有人對你們家說閒話,男方連場像樣的婚禮都沒給女方的話,多少會惹人說三道四。」

    凌珠顏贊同地點著頭,想像一下如果自己提出旅遊結婚不擺酒席的話,凌媽媽的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光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慄。對凌媽媽來說,臉面是尤為重要的事情,嫁個女兒婆家要是連個像樣的婚禮都不給的話,簡直就是當眾在煽她耳光。

    更何況,找的還是段輕鋒這樣的人家。本來就是高攀了,如果再被對方公然看不起的話,凌媽媽大約寧願不要結這門親好了。

    凌珠顏一心只往這裡頭想,一時倒是疏忽了段輕鋒話里占她便宜的意思。等到回過味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出了好幾公里遠。

    她習慣性地想要辯解幾句,又覺得話說多了也沒意思。每次段輕鋒有意無意提起婚禮的時候,她就總是急於否認。她越是這樣,對方就越是不當回事兒,好像她說的都是廢話似的。

    結婚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一個人就說了算的。她就算每次都急於否認,說多了也會讓人覺得無趣,好像她多麼高高在上,非看不上段輕鋒似的。

    事實上,段輕鋒的條件真可以算得上不錯的了。除了比她大幾歲之外,從個人到家世,都挑不出一丁點不如意來。要不是他常年在部隊沒時間認識姑娘,現在大概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凌珠顏也仔細看了看新郎身邊的幾個伴郎,從身材到長相再到氣質,也就數段輕鋒最出挑。要不是他刻意地低調,不顯山不露水,大概早就搶了新郎的風頭了。但就算這樣,凌珠顏也隱約聽見幾個年輕姑娘在那裡議論段輕鋒的長短。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些姑娘嘴裡說的,倒不是關於段家如此家大業大,如何有權有勢,從頭到尾都圍繞著段輕鋒本人在那裡評價。可以想像得出,即便沒有段家這樣的背景,段輕鋒的個人魅力,也不是容小視的。

    難怪剛才她被段輕鋒摟著上車的時候,背地裡就射來了好幾束羨慕嫉妒恨的眼光。女人都有虛榮心,連凌珠顏這樣自認淡定的女人也不例外。她總在想,如果段輕鋒只是空有家世,而本人是灘爛泥的話,她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對對方產生不一樣的好感了吧。

    車子還在快速地向前開著,因為前方有掛軍方牌照的車輛開道,長長的車隊在北京城擁堵的大街上,居然一點兒都沒有遇到障礙。一路上簡直是通行無阻。

    凌珠顏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想起了剛才注意到的一個細節:「你跟新郎是很熟的朋友嗎?」她轉過頭來問段輕鋒,話里顯然有話。

    「嗯,很熟,怎麼了?」

    「新郎的腿,是不是有點問題啊?」凌珠顏用手比劃著名解釋道,「我剛剛留意了一下他出門時的樣子,總覺得像是有點問題,走路不太利索,看著,看著好像是……」

    「你是不是在想,他是個瘸子吧。」

    凌珠顏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來了:「沒,我沒這個意思,我本來以為,他是不是鞋不太合腳,走路才不利索的。」

    「看起來,他能有現在這模樣,已經算很不錯了。」段輕鋒臉上難得地閃過幾分陰霾,伸手摸了摸凌珠顏的頭髮,「別誤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的眼眼還是挺毒的,一下子就看出他的問題了。不過,他訓練到現在,能讓人誤以為他只是鞋不合腳,已經很不容易了。我還記得他剛裝上義肢的時候,連站都站不起來,根本沒辦法靈活走路。一晃幾年過去了,他現在應該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了。」

    凌珠顏越聽越驚奇,到最後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個新郎居然是個殘疾人。單看他的外表,倒也是英挺青年一枚,好好的少了一條腿,真是可惜了。

    「他是我的戰友,一個部隊的,當年一同入的伍,感情一向不錯。我們兩個從新兵蛋子一路往上爬,後來還分到了同一個特種部隊。雖然不是親兄弟,但從感情上來說,彼此都把對方當作是親兄弟了。換句話說,我們兩個是可以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把背交託給對方的人。」

    凌珠顏雖然不太明白把背交託給對方是什麼意思,但看到段輕鋒嚴肅認真的表情,也可以品出其中的一些道理。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情誼,有時候和女人閨蜜之間的感情又不太相似,說到底,還是男女性格差異的問題。

    「有一年我們去邊境執行一個任務。邊境有些什麼,我不說你也知道,少不了是要動刀開槍的。當時我是他們這一組的隊長,負責帶著一小股先頭部隊探路。你沒去過邊境吧,不知道那邊都是些怎麼窮凶極惡的傢伙吧。土槍、土炮,還有自製的土雷,那是永遠少不了的。我們出發之前,已經有掃雷組先行排查過了。不過人畢竟不是機器,總有錯漏的時候。這事情寫到報告裡,也不過就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對於個人來說,卻是關係到一輩子的事情。阿亮他運氣不好,就踩到了漏掃的那顆雷上。總算還是命大,只是炸斷了一條腿,保住了性命。這件事情對很多人來說不過就是曇花一現,但對於阿亮和我來說,卻是人生里一個不願意想起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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