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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41:50 作者: 蘇鎏
「條件當然有,但對你來說不難。」
「是什麼,想要跟恆運繼續合作?」
「能合作當然最好。如果你看不慣我做事的風格,不想跟我合作也沒關係。我只希望以後在生意場上你別給我下絆子就行。畢竟恆運財大氣粗我惹不起,你想要搞倒一個人或是企業太容易了。我們好歹同學一場,我求求你高抬貴手,好嗎?」
江承宗並不打算接手恆運,當然也不會做什麼為難廖暉的事情。事實上他承認對方說得有道理,這些人包括他的父親,私底下都不乾淨。細追究起來誰也不比誰強。他搞得倒一個廖暉,難道還能搞倒所有人不成?他不是神仙也不是救世主,他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別人的骯髒事他不插手。
但他不會跟廖暉說這麼多,只微微頷首:「可以,你的要求我能做到。現在我能見一見溫榮光嗎?」
「當然可以。」廖暉立馬打電話給手下,讓他們把溫榮光帶過去。
電話打完後包廂里有短暫的沉寂,兩人誰都不說話。廖暉低頭一個勁兒地喝悶酒,江承宗則悠閒地喝著茶。面前的菜沒人再動過,就像一幅幅擺放在那裡精緻的裝飾畫一般。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廖暉突然問:「你什麼時候走,今晚嗎?」
「怎麼,要趕人?」
「沒這個意思,我是在想你要不走的話,咱倆索性喝到天亮。」
「我沒你這麼好精神,累了一天我得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就走。」
廖暉沖他笑笑,舉起手裡的杯子道:「那我敬你一杯,算是送送你。」
江承宗也舉杯加敬他,茶放到嘴邊的時候他突然頓住,環顧一圈後道:「你這屋子裝修得不錯,光這些古董擺設就花了不少心思吧。哪裡淘來的這麼多的好貨?」
廖暉本來正低頭喝酒,聽到這話眼睛一亮,不自覺地喝了咬酒杯邊緣。然後他抬起頭來,打著馬虎眼道:「哪裡哪裡,都是贗品,不值錢不值錢的。」
江承宗心想,真的不值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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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宗再次見到溫榮光的時候,不由微微一怔。
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和他印象中的那樣實在相差太多。說是中年,可整個人看上去像快七十的樣子。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布滿皺紋,皮膚曬得又黑又粗,兩隻手伸出來沒有一塊好肉,就像長年在工地上做工的人那樣的手。
江承宗本來心裡挺恨他,看到他的一剎那心卻有些鬆動。他想起溫婉曾經和他說過的話:「……我爸一直背著這個事情,日子過得越來越糊塗。剛開始的時候只是每天拉著我說,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漸漸的他就有些古怪起來,脾氣變得陰晴不定,還老喜歡往外跑。那時候小柔出生沒多久,我和媽媽所有的重心都在孩子身上,忽略了對他的關心。而且他對孩子一直很好,我們就大意疏忽了,以為他只是偶爾碰到不順心的事情才那樣。」
「再後來他就開始玩失蹤。剛開始是幾天,跑出去之後就沒了人影,頭幾回我們嚇得不行,立馬報警找他。過幾天他又自己回來了,跟沒事兒人似的。問他去哪了,他說去找工作。幹了幾天覺得不合適就又回來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概有半年多。他出走的次數越來越多,在外面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最後終於有一天,他一走就不回來了。我跟媽媽開始到處找他,可怎麼都找不到。可以說整個s市我們都翻過來找了,周邊城市也去找過,都沒有他的蹤跡。我真沒想到,他居然一個人跑天津去了。」
溫榮光在天津的這幾年到底幹了什麼,江承宗不用問也知道。單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過得不好。一個精神失常近六十歲的男人,沒有家沒有親人,除了當流浪漢還能幹什麼。白天撿破爛晚上睡橋洞,還要經常被人驅趕。聽說流浪漢里也有強橫的,喜歡劃地盤,溫榮光這種外來的肯定沒少受欺負。以至於在外這幾年,他原本挺拔的背也彎了,人也瘦得沒形了。
廖暉還算有人性,給他換了衣服洗了澡,理了頭髮也剃了鬍子。據說這幾天伙食也不錯,所以溫榮光看起來還行,除了老點瘦點外,還算有精神。
但他依舊不是江承宗記憶里的那個慈愛的中年人。從前溫婉的父親自然不是這樣的,他長得不錯有點文化人的氣質。因為年輕時當過老師的緣故,身上有知識分子的味道。他說話聲音不大喜歡慢條斯理,對老婆孩子那是好得沒話說,還會做飯做菜。當時在江承宗的心裡,他完全符合一個好父親該有的條件。
甚至有一段時間,江承宗真心希望能有一個這樣的父親。戀愛的時候他每次跟溫婉回家吃飯,都會跟溫父聊上幾句。兩個差了二十幾歲的人卻很有共同話題,在陽台上泡一壺茶坐著聊聊時世聊聊人生,那真是一段愜意又舒心的日子。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正是因為這個男人太過愛妻子,最後竟會導致他母親的死亡。恨他嗎?肯定是恨的。可恨過之後又剩下什麼,江承宗一時竟有些想不透。
他站在那裡斟酌半天,沖溫榮光說了兩個字:「你好。」
就像陌生人初次見面打招呼一般。溫榮光有一點反應,但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卻不說話。帶他來的人在旁邊解釋:「江主播,他一直是這樣的。無論我們怎麼問他他都不說話。我們覺得他大概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