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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35:40 作者: 豈川
    他呈抵禦的雙膝再也立不住,松垮地塌下,最後一把摟住了她,令她整個人跪坐在他大腿兩側,他的臉埋在她清瘦纖細的頸間。

    「你明知道我說不贏你,你還氣我。」他滿腹的委屈通通卸了出來,接著絮絮叨叨:「我不是故意哭的,只是在你面前忍不住。」

    她拍了拍他顫慄的後背,「我知道我知道,這事兒怪我。」怪她從開始就縱容出來的。

    「還有,我感冒不是因為不穿鞋、喝冰水。是因為昨天出差,那地方突然降溫我才著涼的,耿烽他直接發燒,住院掛點滴去了。」他又解釋。

    她側頭看他,「你剛剛怎麼不說?」

    「我、我又吵不過你,被你凶得什麼也想不起來,只知道回答你的問題。」他委屈地咕噥。

    等他靈光一閃,想起來怎麼辯解。翻身朝向她,從被窩裡鑽出腦袋想找她回嘴,結果人早就睡著了。

    剩他獨自生悶氣,氣到翻來覆去睡不著。甚至在床頭干坐了一個小時,最後越想越氣、越氣越委屈。想到她剛才嫌棄自己動不動就哭,他只能悄悄跑浴室里小聲啜泣,偷偷抹眼淚。

    「我的錯,是我太兇了,」這小可憐勁兒,心疼到她通通攬錯在自己身上,「以後你想哭就哭,別躲浴缸里,行吧?」

    「你不嫌棄我?」他問道,掩不住的欣然。

    宋酌隨即搖頭否定,「當然不,剛剛只是一下在氣頭上,胡說八道的。」

    到這裡,湛尋終於肯舒展出點笑臉,回臥室睡覺去。臨睡前,不需她多說,主動把床頭的藥吃完了。

    剩下的後半夜,他們的睡姿互相契合,抱在一起睡覺。宋酌枕著他的手臂,摟住他勁瘦的腰;他則把一條腿搭架在她下半身,整個將她嵌在懷裡。

    其實這樣睡整晚,他的手臂是會發麻的。但剛結婚時,他就偏愛這種睡法,還拿「就要抱著你」這樣耍賴的話來應付她。

    她只好迷迷糊糊中從他手臂上溜下去點,枕在枕頭上。可第二天起來,他的手臂又跑回她腦袋下邊,從此只好作罷。

    第二天,天色朦朧,窗簾下出現一道細長的亮線時,宋酌的生物鐘準時響起。

    連湛尋也不賴床,抱著被子滾了幾圈,便利落地從床上下來。早在上周,宋越就來電話說讓他們去一趟逐州市,理由當然是想女兒了。

    最後定在今天回去一趟,湛尋不敢拖拉。

    只是眼睛還有些腫,宋酌打量著他憔悴的病容,不禁蹙眉,指尖往他臉頰上抹了兩撇兒面霜,「塗勻,哭多了臉上的皮膚有點干。」

    他依言照做,只是濕膩膩的觸感令他難以下手,最後吝嗇地拿一根食指去抹勻。宋酌乾脆幫他細細塗抹開,邊說:「這要是回去,我爸還以為我怎麼你了呢。」

    他乖坐著沒動,一瞬不瞬注視她,問道:

    「我看起來很糟糕嗎?」

    「嗯,糟糕。」她點頭。

    ——原本漂亮的眼睛哭得浮腫,眼下暈出抹憔悴的淡青色。腮頰蒼白,膚質有些起皮,好在他的唇瓣是天生的玫瑰色,即使感冒,也只是增了絲病態的蒼白而已。

    他抿嘴不語,不知道在打什麼腹稿。

    令宋酌意外的是,湛恪己也會同行去逐州市,早早便來到他們家等著一起出發。

    對上宋酌狐疑的視線,自然地解釋:「宋越找我下棋,我肯定得去的。」

    他們倆親家因為圍棋十分交好,熟稔到互稱名號。

    視線瞟到她身後的湛尋,不免睜大了眼,「湛尋你、你生病了?」

    「嗯,感冒。」他懨懨地沒精神。

    「怎麼弄感冒的?這麼大個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說你怎麼照顧小酌,照顧聽容?」

    「哎哎,我跟你說話呢!」他追了上去。

    在庭院的小徑處,宋酌反身攔住喋喋不休的湛恪己,「爸,您放心,一點小感冒而已,他有按時吃藥。」

    湛恪己哼粗氣,遠遠望見湛尋正牽著聽容上車,才放開嗓音,問:「小酌,你老實跟我說,他眼睛腫成那樣,是不是哭過?」

    見她沉凝不語,他瞬間瞭然。徐徐嘆了口氣:「外人面前冷冰冰的,好在有小酌你能哄著他,只是……他的小性子全使你身上了。」

    宋酌坦然,正要說話,就聽到湛尋清冽的聲音傳來:「爸,你在說我什麼?」

    不知他什麼時候靠近的,又聽到了多少。

    湛恪己白他一眼,粗聲粗氣:「我讓小酌別總依著你、寵著你,省得把你慣的一天到晚掉眼淚!」

    說完甩袖離去,和他的乖孫同一輛車去了。

    剩湛尋滿臉莫名。宋酌安慰他:「沒事,爸看出你哭過,就問了幾句。」

    「怪老頭。」湛尋嘀咕,緊接著問:「他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沒有,他擔心你還來不及呢。」

    他半信半疑,替她開車門,護著她的頭頂讓她上車。自己從另側上車。整段路程,他都在補眠。

    由於鼻塞,他睡得很不舒服,得微張開嘴呼吸。

    她忽然想起高中時,散落一地的畫,他從浴室出來和她表白,她被他的措辭嚇得逃到逐州市。

    後來返程,他也是枕在她腿上補眠,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在周遭的變化里,唯獨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撒嬌鬼。

    這段路在翻修,路面有些顛簸。他悠悠醒來,四目視線相撞的瞬間,他倦意濃濃的臉牽出抹笑,唇角翹起圓圓的弧度,露出隙貝齒的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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